给铁柱的信寄走后,她又开始给陆劲洲写回信。这次她写得格外慢,字也比平时更认真:
“……你说的想法,跟家里年轻社员们的心思,正好对上了。看来日子好了,大家就愿意琢磨了,这是好事,也是新难题。……你放心,我会多留意政策和信息,肯定不冒失。我觉得你的思路特别对,从农机维修、小型改良入手,或者搞有计划的集体副业,这样更稳妥,也能真真切切帮到大家。……你在家要多费心,多跟爹、大队长还有福山爷爷商量。步子可以慢一点,但方向咱们得一起看准了。……我在这儿一切都好,学习越来越顺,支农也收获了很多。别担心我,就是有点想你,想家里灶台上的热气。”
两封信都写完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宿舍里的姑娘们大多已经睡熟。苏念棠却没立刻躺下,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一行标题:“农村发展新动向与可行路径探讨”。下面又列了几个小项:政策信息收集(多盯报纸、学校内部资料)、外地成功案例(可找赵国华大哥或学校资料室打听)、小型农机具资料整理、适合本地的集体副业初筛……
这不是学校的作业,是她悄悄为自己、为陆劲洲,也为红星大队的未来画的“了望图”。她知道前面的路还长,还有很多不确定,可心里有了目标,身边有能一起扛的人,就觉得踏实。
她把笔记本收起来,又从抽屉最里面拿出那个快空了的草莓酱瓶,对着台灯看了看——瓶壁上只剩一点点深红色的痕迹。她没再刮,只是拧紧瓶盖,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玻璃。
最甜的滋味早就藏进了心里,融进了彼此扶持的日子里。而新的希望,像陆劲洲信里说的“农机维修”“集体副业”,像铁柱他们信里藏不住的渴望,也像她笔下刚画好的“了望图”,正趁着这深秋的寒意,悄悄冒出坚韧的嫩芽。
省城的灯火和家乡的星空,隔着千山万水,却被这一封封书信连得紧紧的,一起照着那个满是希望的未来。苏念棠想着,下次收到家信时,说不定就能看到豆子丰收的消息,或者听到农机维修小组成立的事儿了。带着这份暖乎乎的期待,她掖了掖被角,安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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