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棠正好从外面回来,瞧见这乱糟糟的场面,连忙问清了缘由。她没有急着批评孩子,而是蹲下身,放柔了声音,看着小子的眼睛问:“你很喜欢这个小鱼,对不对?”
小子点点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喜欢的东西,就要好好保护。”苏念棠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不能因为护着自己的东西,就跑到磨坊里来,你看,豆浆洒了多可惜,还差点耽误大家干活,对不对?”
她又转头看向那几个大孩子,语气认真:“你们喜欢小鱼,也可以自己捡麦秆去换呀。抢别人的东西,可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几个大孩子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苏念棠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糖——这是上次去县城开会发的,她一直没舍得吃。“这样吧,你们每人去捡两斤干净的麦秆,送到编织仓库,我就给你们每人一块糖,再让春草姨教你们编最简单的小玩意儿,好不好?”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子第一个举起手,大声说:“我去捡!”
“我也去!”“我也去!”
一群孩子又一窝蜂地跑了出去,转眼就没了踪影。李婶看着地上洒的豆浆,心疼得直叹气:“这些孩子,真是……”
“没事的李婶。”苏念棠笑着安慰她,“就当是个小教训,也给他们个弥补的机会。”
果然,傍晚下工前,孩子们就陆陆续续送来了麦秆,每个人捡的都不止两斤,捆得整整齐齐。春草也信守承诺,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块糖,还手把手教他们编最简单的麦秆环。
小子学得最认真,手指笨拙地摆弄着麦秆,编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麦秆环,郑重其事地戴在手上,脸上满是自豪:“我以后也要像春草姨一样,编好多好多东西!”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不光要手巧,还要懂事。”春草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这件事很快就成了村里的小谈资。大人们都夸苏念棠会处理事情,既教育了孩子,又没打击他们的积极性。经此一事,孩子们捡麦秆的劲头更足了,不光是为了换小玩意儿,更是为了能得到大人的表扬。
夜幕降临时,陆劲洲从公社回来了,自行车后架上绑着一个鼓鼓的大麻袋。苏念棠赶紧上前帮忙,打开麻袋一看,里面全是些旧齿轮、链条,还有几块厚实的铁板。
“废品站新收的,从报废的脱粒机上拆下来的。”陆劲洲一边擦汗一边说,“这些齿轮还能用,铁板也能改造成工具。”
“收获真不小!”苏念棠帮着把东西卸下来,看着这些“宝贝”,满眼欢喜。
陆劲洲嗯了一声,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那是一个小巧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支粉笔,红的、蓝的、黄的,颜色鲜亮。在1976年,彩色粉笔可是稀罕物,只有学校的老师才用得上。
“这是哪来的?”苏念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废品站隔壁是学校的仓库,处理一批过期的教学用品,我看着能用,就拿回来了。”陆劲洲说得云淡风轻,“你不是天天用小黑板记进度吗?这些颜色正好能用上。”
苏念棠拿起一支红色的粉笔,走到小黑板前划了一笔,鲜艳的红色格外醒目。“太好了!以后写重点就能用红色标出来,清楚多了。”
晚饭时,苏念棠跟陆劲洲说起了下午孩子们的事,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陆劲洲安静地听着,没怎么插话,直到听到她处理的办法,才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教育孩子,是要讲方法。”
“是啊。”苏念棠感慨道,“孩子们都很单纯,只要引导得好,将来都是有出息的。”
饭后,苏念棠坐在灯下,给刘红霞写回信。她把混合熏制的要点写得格外详细:松柏枝和杨树枝的配比、熏制时的温度控制、时间的把握,一字一句都写得明明白白。她还特意用陆劲洲带回来的彩色粉笔,画了一张简单的示意图,红色标注温度区间,蓝色标注熏制时间,黄色标注材料配比,一目了然。
写完信,苏念棠又开始整理今天的生产记录:豆腐干完成七十斤,累计一百七十五斤;草帽完成三十五顶,累计九十三顶;编织筐完成十五个,累计二十五个;杯垫订单也接到了五十套……
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苏念棠心里踏实极了。照这个进度,月底二百斤豆腐干的任务,肯定能超额完成。
另一边,陆劲洲也在灯下忙碌着。他拿着卡尺,仔细测量着那些旧齿轮的尺寸,在本子上画着图纸,计算着怎么改造才能派上用场。偶尔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念棠专注的侧脸上,煤油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的发梢,温馨又安宁。
这个春夜格外安静。远处的稻田里传来阵阵蛙鸣,屋角的草丛里有虫儿在低吟浅唱。磨坊的风车早已停了运转,但编织仓库里还亮着灯,春草带着几个妇女正赶制杯垫样品,隐约传来的说笑声,在夜色里格外动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