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柜车锈蚀的铁皮被撞得嗡嗡作响,细碎的锈渣像头皮屑一样簌簌落在周琛的防护头盔上。外面那沉重、拖沓、带着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咯吱”声,如同跛脚死神在门外踱步。每一次脚步落下,透过冰冷的地面传来微弱却清晰的震动,都精准地敲在周琛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行,哥,您慢慢溜达。’ 周琛心里的小人儿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像焊死在冰冷铁壁上的雕塑,纹丝不动。汗水在防护服里黏腻地流淌,闷热的空气带着金属粉尘和腐烂的甜腻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灌水泥。他左手腕上,“顺风耳”的频谱图忠实显示着那个沉重的声源在货柜车外侧来回徘徊的轨迹,稳定得令人绝望。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周琛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感官集中在听觉上,过滤掉那单调的徘徊声,捕捉着废墟深处更细微的动静。
滋滋……滋啦……远处,依旧是那无处不在的电流幽灵般的低语。
哐啷!一声金属重物坠落的巨响,不知从哪个街区传来,在死寂中回荡,惊起一片短暂的、更密集的“咯吱”和拖沓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还有……一种极其微弱、仿佛高频电机运转的“嗡——”,时断时续,方向不定,像某种隐形的猎手在扫描。
‘AI巡逻?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 周琛心头一凛。B世界的危险,远不止那些看得见的赛博丧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徘徊的脚步声终于有了变化。它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被远处那声坠响吸引,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顺风耳”的捕捉范围。
“呼……”周琛极其缓慢、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肌肉稍稍松弛了一分,但警惕丝毫未减。他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透过防爆面罩的护目镜,再次仔细扫描夹缝外的景象。
灰蒙蒙的“天空”光线似乎更暗沉了一些。铅灰色的辐射云层压得更低,给这座钢铁坟墓涂抹上更深邃的绝望色调。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如同背景噪音般顽固地存在着。
‘天快黑了?还是这鬼地方一直就这样?’ 周琛心里嘀咕。他不敢完全信任自己的生物钟,在经历了剧烈的空间穿越后,时间感本身就是扭曲的。但光线的变化给了他一个模糊的信号——行动的时间窗口,可能快到了。夜色,对猎物和猎手来说,都是最好的掩护。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动作缓慢得像慢镜头回放,尽量减少衣物和金属护臂摩擦的细微声响。背包沉重地压在背上,里面塞满了保命和要命的家伙。他拉开侧袋拉链,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光滑的圆柱体——信号屏蔽器。他无声地将其激活,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光点在圆柱体顶端亮起。这玩意儿耗能不小,覆盖范围也有限,但能干扰附近小范围的无线信号和低强度生物电探测,聊胜于无。
接着,他取出了那本“老古董”——防水夜光地图册和一支同样夜光的笔。借着夹缝里最后一点惨淡的天光,他飞快地在空白页上勾勒起来。落点是歪斜的货柜车残骸,刚才那怪物出现的死胡同,听到金属坠落的方位,以及远处那栋如同巨大墓碑的半截写字楼。
地图简陋得像小学生的涂鸦,但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用命换来的情报。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缩回阴影里,如同融入岩石的变色龙,耐心地等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废墟的轮廓逐渐模糊、融化在深沉的灰黑之中。那种无处不在的电流滋滋声,在黑暗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诡异。
当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也被黑暗彻底吞噬时,B世界的“夜晚”降临了。
但这并非纯粹的黑暗。
废墟之中,星星点点的幽光开始亮起。有的是破损招牌上残存的霓虹灯管,闪烁着“SALE”、“CAFE”等断裂的字母,发出病态的、忽明忽暗的光芒;有的是暴露在外的电缆断口,闪烁着危险的蓝色电弧,如同垂死巨兽的神经在抽搐;更远处,某些高大建筑的废墟深处,透出大片的、毫无规律的、不断闪烁变幻的诡异光晕,像是失控的巨型显示屏在播放着混乱的代码。
黑暗并未带来宁静,反而让这座钢铁坟墓苏醒了过来。那些白天蛰伏的、依靠混乱能量和微弱生物电活动的“东西”,开始变得更加活跃。
“咯吱……咯吱……”
“嗬……嗬……”
拖沓的脚步声、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金属摩擦声……如同瘟疫般从废墟的各个角落弥漫开来,由远及近,由疏到密,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属于亡者的交响乐!
周琛的心沉了下去。这“夜生活”,也太丰富了点!他手腕上的“顺风耳”频谱图瞬间变得热闹非凡,无数代表着不同声源的线条杂乱无章地跳动起来。大部分是低频、沉重的拖沓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尖锐的金属刮擦声和意义不明的电子合成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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