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午后,阳光慷慨得有些奢侈,将金色庄园的每一寸角落都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辉。
天空是澄澈的瓦蓝,几缕棉絮般的云丝慢悠悠地飘着,仿佛时间都在这热带的热力中放缓了脚步。
花园深处,鸡蛋花(Lilawadee)树下,大梵和苏凝正并肩坐在一张手工编织的藤制双人椅里。
椅子安置在一小片紫藤花架投下的阴凉中,面前是一池睡莲,粉白的花朵在圆润的碧叶间静静绽放,几尾锦鲤曳着绚丽的尾鳍,在清澈的水中悠然划动。
大梵穿着舒适的亚麻衬衫和长裤,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一只手揽着苏凝的肩,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苏凝则穿着一袭淡藕荷色的丝质长裙,依偎在他身侧,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
她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被微风拂动,扫在颈边。
空气中弥漫着鸡蛋花馥郁的甜香,混杂着泥土被阳光烘烤后的暖意,以及不远处柠檬草盆栽散发出的清新气息,安宁得让人昏昏欲睡。
只有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或是蜜蜂掠过花丛的嗡嗡声,才打破这近乎凝固的静谧。
大梵的目光落在池中一尾通体金红的锦鲤上,思绪有些飘远。
这样宁静的午后,与不久前香港那血肉横飞的景象恍如隔世。
他微微收紧了揽着妻子的手臂,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依靠的重量,心中那片因杀戮而略显粗粝的角落,被这柔软的暖意悄然抚平。
苏凝似乎感觉到了,并未睁眼,只是抬手轻轻覆在他揽着自己的手背上,指尖温柔地摩挲了一下他的皮肤。
两人之间流淌着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满足。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花园的慵懒氛围。
脚步的主人似乎很焦急,踩在碎石小径上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轻快节奏。
大梵和苏凝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娜琳正从小径那头快步跑来。
她今天原本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裙,此刻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着,手里还抓着一个文件袋,但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脸上不见了惯常的明丽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惊慌与焦虑,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眼眶似乎也有些泛红。
她跑得有些急,呼吸微促,胸脯起伏着。
“爸爸!妈妈!”
人未到,带着哭腔的呼喊先传了过来。
大梵和苏凝立刻坐直了身体,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与担忧。
娜琳虽是他们宠爱的女儿,但自幼被教导得体从容,极少见她如此失态慌张。
娜琳一口气冲到他们面前,甚至来不及平复呼吸,便一把抓住了大梵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大梵都感到了她的颤抖。
她仰起脸,那双酷似苏凝的美丽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水光和无措,声音又急又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爸爸!阿武他……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了!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已经快一整天了!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她抓着父亲手臂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我……我好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爸爸,你想想办法,联系一下南叔或者宾叔问问好不好?”
苏凝见状,立刻站起身,绕过椅子来到女儿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娜琳,别急,别急,慢慢说。阿武可能只是在忙,或者手机没电了?”
但她自己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她知道甘尚武对女儿有多上心,若非特殊情况,绝不会让她这样担心。
大梵面色沉稳,但眼神已然变得锐利。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另一只手覆盖住女儿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小手,那手心一片冰凉。
他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娜琳,先冷静。告诉爸爸,最后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他说过要去做什么吗?”
娜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回忆:
“昨、昨天晚上还视频过,他说今天要去……要去帮蚊爷招呼一帮从内地来的朋友,谈一笔生意,很顺利,对方下了大订单。他很高兴,还说……还说等这笔交易完成,就能……”
她脸一红,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甘尚武曾暗示交易顺利的话,或许能尽快安排来曼谷看她。
“今天早上我给他发信息就没回,我以为他在忙,可是中午、下午一直联系不上……这不像他!”
帮蚊爷招呼内地来的朋友?交易?大梵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混迹江湖多年,深知这类“招呼”和“交易”背后的含义与风险。
洪兴的生意,有些终究是游走在灰色地带。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松开,然后站起身,对苏凝递去一个“交给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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