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顶的灌木丛中,十一道疲惫不堪的身影如同受伤的野兽,蛰伏在死亡的边缘。下方山谷里,白夷士兵的喧嚣和“山魈”机关沉重的踱步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夕阳的余晖将山谷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映照着燃烧的帐篷和散落的机关残骸,也照亮了我们每个人脸上混合着泥泞、血污与绝望的死灰。
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咸涩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刺激着近乎麻木的神经。十一个人,人人带伤,箭尽粮绝,被困在这绝壁之上,下面是虎视眈眈的强敌。回头路已被堵死,前方的丛林危机四伏。公输迁、陈敖、周文他们生死未卜,两千族人的希望渺茫如烟。我们仿佛狂风中最后一点余烬,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然而,那远古祭坛壁画上诡谲的图案,尤其是那片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般的巨大阴影,却如同鬼火般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直觉的警示——这片土地的真相,远比眼前的白夷威胁更加深邃恐怖。白夷为何如此执着于“星髓”?影爪族与那多头巨蜥的世仇从何而起?壁画中先民迁徙的方向,又指向何处?
“主公,天快黑了。”身旁的队正哑声提醒,他的左臂不规则地扭曲着,仅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固定,脸上是因剧痛而渗出的冷汗。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等。等最后一缕光消失。”我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然后,我们下去,回那个矿洞。”
“回去?”队正和其他士卒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白夷肯定还在搜查洞口!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我目光扫过他们惊疑不定的脸,“白夷以为我们要么死在了矿洞深处,要么远遁山林。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这群残兵败将,还敢回到他们眼皮底下。我们需要水,需要食物,更需要……弄清楚那些壁画的意义。那里,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出口,或者……克制白夷的东西。” 我想起了壁画中先民与巨蜥搏斗时使用的、某种散发着波纹状光芒的长矛。
夜幕,如同墨汁般迅速浸染了天空。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山脊之后,山谷陷入了沉沉的黑暗,只有白夷营地的几处篝火,如同鬼眼般在谷底闪烁。风声鹤唳,各种夜行动物的嘶鸣和未知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更添阴森。
“走!”我低喝一声,率先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方那片吞噬了无数同伴的矿洞入口摸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借助岩石和灌木的阴影隐匿行踪。腿上的伤口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浸透破烂的战袍,冰冷刺骨。
幸运的是,白夷的警戒出乎意料地松懈。或许白天的损失和“山魈”无法入洞的挫折让他们认为威胁已除,只在洞口留下了两名无精打采的哨兵,抱着那种可连发的火铳,靠在一块岩石上打盹。
“解决他们,要快,要安静。”我对身旁两名最擅长潜行的老兵打了个手势。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利用阴影接近。几乎在同一时间,两道寒光闪过,两名哨兵喉咙被精准割开,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我们迅速潜入矿洞,熟悉的、混合着硫磺、血腥和硝烟的气味扑面而来。洞内一片死寂,只有深处隐约传来滴水的声音。我们不敢点火折,只能手拉着手,凭借记忆和触摸,沿着白天逃亡的路线,向深处那处发光的洞穴摸去。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幽蓝色的微光。我们回到了那个拥有发光湖水的巨大地下空洞。
确认洞内没有白夷士兵后,我们才敢点燃唯一剩余的火折。微弱的光芒下,祭坛、壁画、地下湖,一切如旧,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新鲜的……血腥味?
“主公,看那里!”一名士卒指向祭坛后方,我们白天匆忙逃离时未及细看的石阶上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阶尽头的平台上,似乎倒伏着几个人影!
我们心中一惊,握紧武器,小心翼翼地攀上石阶。平台上,赫然躺着三具尸体!两具是白夷士兵,咽喉被利刃割开,伤口整齐,一击毙命。另一具……竟是影爪族的战士!他浑身是伤,黑曜石长矛断成两截,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搏杀,最终力竭而亡。在他手边,散落着几块从壁画上硬生生撬下来的、刻画着巨蜥与发光长矛图案的石板!
夜枭的人!他们也没逃远,而且似乎……和白夷的追兵在这里发生了遭遇战!他们为什么要撬走壁画?
“他们在找什么?”队正蹲下身,检查着那块最大的石板,上面刻画着先民将发光的矛尖刺入巨蜥眼窝的场景,“这矛……好像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
我接过石板,指尖抚过那散发着微光的矛尖图案。这种光芒……与“星髓”矿石的幽光,与这湖底的苔藓,似乎同源,却又更加凝聚、更加炽烈。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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