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坟场从远处看,像一片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玻璃。
大大小小的残骸静静地悬浮着,有些还保持着船体的大致形状,有些就真的只是一堆难以辨认的金属垃圾。
恒星的光在这里似乎被吸走了大部分,只剩下一些惨淡的、扭曲的光线,勉强勾勒出那些残破的轮廓。
视野里到处都是暗的,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压住呼吸的暗。
深喉把引擎出力压到最低,舟艇像条胆怯的鱼,小心翼翼地滑进这片死亡的领地。
船壳外偶尔传来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是微小的尘埃或冰晶擦过装甲的声音,在这近乎绝对的寂静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能量读数异常。”一个鱼人战士盯着扫描屏,声音压得很低,“波动很乱,而且……有生命反应。”
“虚灵?”红雅问。她站在李安身边,手按着观察窗的玻璃,指尖微微发白。
“不确定。扫描分辨率太低,信号断断续续的。”战士调整了几个参数,屏幕上的雪花点更多了,“这地方的背景辐射干扰太强。”
李安没看屏幕,他在看外面。
凭借【破绽视界】,他能看到更多东西,那些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实际上遍布着纤细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褶皱。
有些褶皱相对稳定,有些则在缓慢地移动、变形,甚至突然断裂,引发一小片区域短暂的空间扭曲。
这就是管理者说的“空间褶皱”,踩进去会有什么后果,想都不敢想。
舟艇继续深入。周围的残骸密度越来越大,有些几乎擦着船身过去。
他们看到了一艘只剩下半截的殖民船,断裂处参差不齐,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张巨兽的嘴。
还看到几艘明显是军用舰艇的残骸,装甲上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熔坑,有些炮塔还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角度,沉默地指向虚空。
死亡在这里是具体的,冰冷的,而且数量惊人。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深喉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安静的舱室里显得有点突兀,“那老太太只说在坟场里,在个守护灵手里。这鬼地方大得没边,上哪儿找去?”
李安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锈蚀的怀表。表壳在手心里冰凉,那丝微弱的脉动依旧存在,但进入坟场后,它并没有变得更活跃或更明确,只是持续地、固执地跳动着。
“她说需要的时候握住它,想着要找的东西。”李安说,“现在算需要的时候吗?”
“试试呗。”深喉耸耸肩,“总比瞎转悠强。这破船的能量可经不起浪费。”
李安握紧怀表,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脑海里勾勒出“锚点”的形象,不是具体的模样,而是那种感觉,那种沉甸甸的、能稳固存在、能与静默石和叹息徽章共鸣的特质。
起初没什么变化。
几秒钟后,怀表内部那丝脉动突然加快了!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凉意从表壳渗入他的手掌,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直冲额头。
李安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变了。
舱室、同伴、操作台都还在,但像是隔了一层极薄的、颤动的滤光镜。
而在现实世界的“之上”,他看到了另一幅画面——
无数条极其暗淡的、近乎透明的银色细线,像被风吹散的蛛丝,在坟场的残骸之间飘荡、缠绕。
这些丝线大多指向坟场深处某个方向,但也有不少胡乱飘散,或者干脆断在半空。
而从他手中的怀表里,延伸出了一条稍微亮一点的银线,笔直地刺向坟场最黑暗的深处。
“看到了。”李安的声音有点发紧,“有一条路。”
“在哪儿?”深喉立刻问。
李安指向观察窗外,那个方向只有更多、更密集的残骸,以及更浓重的黑暗。
“那边。但‘路’不是实体的,是……一种痕迹。怀表在给我指方向。”
“能指多久?”红雅问,她也看着李安手指的方向,但显然什么也看不见。
李安感受着那股从怀表传来的凉意,它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消耗。
“时间不多。这感觉……像一根香在烧。”
“那就别愣着了。”深喉握住操纵杆,“指路,我开船。”
舟艇调转方向,朝着李安指示的方位小心地驶去。深喉开得极为谨慎,不仅要避开那些看得见的残骸,还要根据李安的实时提醒,规避那些【破绽视界】才能看到的、潜在的空间褶皱。
这就像闭着一只眼在雷区里开车,压力大得让人喘不过气。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诡异。残骸的种类变得奇怪起来,不再只是飞船和空间站碎片,开始出现一些难以名状的结构:
像是巨型生物的骨骼化石,却又镶嵌着金属管道;像是某种祭坛般的石质建筑,表面却覆盖着合成材料。
甚至有一片区域漂浮着大量密封的玻璃圆柱体,里面模糊糊的似乎有东西,但没人想凑近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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