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扑空的挫败,让陈明楚灰头土脸。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窗帘紧闭,烟灰缸很快堆满烟蒂。失败的原因?他绝不相信是设备问题。
“内鬼……”他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窗外76号电讯处办公楼,“一定有内鬼。”
第二天上午,特高课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陈明楚对着几个心腹,手指重重敲着桌面:“闸北的事,明摆着有人泄密!测向车刚出动,共党就在闸北放烟幕弹,时间掐得这么准?”
手下王队长小心翼翼:“课长,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陈明楚冷笑,“你信吗?李士群那边,早就眼红咱们这套设备。电讯处那几个人,以前是中统的,底子干净吗?”
正说着,门被推开,电讯处的张副处长端着茶杯进来——他是来送监听记录的。听见最后半句,脸色一变。
“陈课长这话什么意思?”张副处长放下文件,茶杯磕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陈明楚斜眼看他:“张副处长多心了,我就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张副处长冷笑,“上个月你要我们配合监听,我们三天三夜没合眼。现在出点岔子,就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会议室火药味骤浓。王队长赶紧打圆场:“张副处长别误会,陈课长不是这个意思……”
“我听得懂!”张副处长抓起文件转身就走,门摔得震天响。
当天下午,这话就传到了李士群耳朵里。
李士群正在自己办公室赏玩新得的鼻烟壶,听完汇报,动作顿住了。鼻烟壶在掌心转了两圈,他慢慢抬起眼皮:“陈明楚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汇报的是他的心腹赵秘书,“张副处长亲耳听见,说咱们电讯处的人‘底子不干净’。”
“好,好得很。”李士群把鼻烟壶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看来我平时太给他脸了。”
赵秘书压低声音:“主任,要不要敲打敲打他?”
“敲打?”李士群笑了,笑容冷得像冰,“人家现在可是影佐将军的红人,咱们敲打得动?”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几个76号的特务正在抽烟说笑,远处能看见特高课那两辆测向车停在车库里。
“他不是怀疑有内鬼吗?”李士群缓缓说,“那咱们就帮他查查——查查他陈明楚手下那些人,每个月多领的汽油津贴去哪了,查查那几辆宝贝车的维修账单,怎么比正常价格高了三成。”
赵秘书眼睛一亮:“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楚的日子越来越难熬。
周五,他需要调用电讯处的备用监听设备。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懒洋洋的声音:“陈课长啊,真不巧,设备昨晚坏了,正修着呢。”
“什么时候能好?”
“这说不准,得看配件什么时候到——日本原装的,得等船呢。”
周六,测向车要去虹口区做测试,需要两个熟悉地形的向导。电讯处派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连虹口几条主要街道都说不清。
“你们怎么回事?”陈明楚火冒三丈。
年轻特务缩着脖子:“我们……我们刚调来不久。”
“之前干什么的?”
“看仓库的……”
陈明楚气得摔了文件夹。纸页散落一地,在水泥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更绝的是周一的经费审批会。陈明楚申请下个月的汽油和配件预算,李士群慢条斯理地翻着报告:“陈课长,你这个月的汽油消耗,比上个月多了百分之四十啊。”
“测向车出动频繁,自然耗油。”陈明楚硬邦邦地说。
“频繁?”李士群推了推眼镜,“可我听说,最近几次行动……好像都没什么收获?这油烧得,是不是有点冤枉?”
会议室里其他几个处长低头喝茶,没人接话。
陈明楚脸涨得通红:“李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士群合上报告,“就是觉得,纳税人的钱,得花在刀刃上。这样吧,预算先压一半,等你们出了成果再说。”
散会后,陈明楚在走廊追上李士群:“李主任,你这是故意刁难!”
“刁难?”李士群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陈课长,说话要凭良心。你们特高课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结果呢?抓了几个共党电台?连影子都没摸着吧?”
“你……”
“我怎么了?”李士群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有本事,你去影佐将军那儿告状,说我李士群破坏圣战。看看将军信你,还是信我?”
陈明楚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李士群扬长而去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消息传到茯苓耳朵里时,她正在阁楼里煮面。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模糊了窗玻璃。
老金坐在桌边剥花生,把花生壳丢进铁皮罐里,发出细碎的声响:“李士群卡了陈明楚的预算,汽油只批了三分之一。现在那两辆测向车,三天只能出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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