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惰领域崩溃的冲击,将我们像两片残破的落叶般抛回了现实。不是胜利回归,是溃逃。
我面朝下摔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砂石硌进皮肉,却远不及体内万分之一的痛楚。经络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种力量都在嘶吼、争夺、撕扯。
饕餮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懒惰的本源却想让我就此沉眠,嫉妒的毒素在缝隙中灼烧,而我自己的意识,被挤压在角落,如同风中残烛。
更可怕的是林晓那枚数据碎片,它像一枚植入大脑的冰针,冷静地记录着我的每一次痛苦痉挛,偶尔传递过来一丝冰冷的“分析结果”:「能量冲突峰值,建议强制休眠以避免结构性损伤。」冰冷的建议,不带一丝人情。
“呃……”旁边传来苏茜压抑的闷哼。
我勉强侧过头,看到她单膝跪地,“破晓”长枪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脸色惨白得吓人,唇边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
但她没有倒下,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一片被遗弃的城市边缘废墟,断壁残垣在灰霾天空下沉默。
这荒凉,莫名勾起了深埋的记忆——父亲林远山最后一次离家时,抚摸我的头顶,笑着说:“语馨,等爸爸回来,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星空。” 那星空,我再也未能和他一起看见。他消失在了他的实验室里,只留下无尽的谜团和此刻我体内的混乱。
“起来……”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钢铁般的命令口吻,“这里……不能留……”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踉跄。我下意识想伸手,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反而因为这微小的企图,引动了体内力量的再次反噬,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猛地涌上,又被我死死咽下,只剩下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
这味道,让我想起江辰。那个曾经温文尔雅的“心灵疗愈”开发者,他实验室里咖啡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尖,可他看向我时,眼神底层那份对“完美意识”的狂热,如今想来,令人胆寒。他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一样,在追求力量的路上,迷失在了自己创造的怪物里?
最终,苏茜是靠着“破晓”,一寸寸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的。她走到我身边,没有搀扶,而是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我,像在看一件濒临损坏的武器。
“你的能量场,乱得像一锅煮沸的毒药。”她陈述道,不带任何感情,“不想现在就自爆的话,收敛心神,跟我走。”
她没有等我回应,转身,拖着同样重伤的身体,一步一顿地向前走去。那背影,倔强、孤独,却也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
我忽然想起林晓,她总是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挡在我身前,说:“语馨,别怕,有我呢。” 可现在,她的一部分化作冰冷的数据在我脑中,另一部分,变成了苏茜储物袋里那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而我,连为她悲伤的余力都没有。
我闭上眼,用尽全部意志,对抗着体内沸腾的混乱,强迫麻木的双腿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和熔岩上。我们两人,如同在末日画卷上缓慢移动的两个墨点,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死亡的寂静里。
她找到的那个防空洞,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墓穴。入口被坍塌物半掩,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生物腐烂的恶臭。苏茜费力地清理出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率先钻了进去,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当我终于蜷缩进洞内那片更深的黑暗时,几乎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只剩下意识在痛苦的海洋里浮沉。
“呲啦——”
一小簇微弱的、带着温暖气息的晨曦之光在苏茜指尖亮起,勉强驱散了方寸之间的黑暗,也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她靠坐在对面的洞壁下,从怀中取出那个如今显得无比沉重的储物袋。
她没有先处理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而是首先将影子的“牺牲之刃”拿了出来。那柄黯淡的短刃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悲鸣。
苏茜凝视着它,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影子……那个沉默的守护者,最后时刻将一切托付给我。他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哀伤和坚定的眼睛,此刻仿佛在刀光的倒影中看着我。
他说:“活下去,林语馨,你是……唯一的希望。” 这希望,如今如此沉重。) 她开始用残存的力量,小心地梳理短刃上残留的能量气息,动作专注得近乎虔诚。
(她为何对影子的遗物如此执着?仅仅是为了力量?还是……她也在寻找某个答案,关于牺牲,关于救赎?她背后,是否也有一段关于失去、关于必须变得冷酷才能活下去的故事?)
然后,是那团被封印的、不断试图散发“静止”意念的懒惰本源光球。她将它悬浮在面前,指尖勾勒出细密的符文,试图分析、压制。灰白的光芒映照着她汗湿的额头和紧抿的嘴唇,显得异常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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