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苍茫的大地便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琼枝玉树,宛如一幅泼墨写意的山水画卷。呼啸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刮过连绵起伏的山峦,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远古巨兽在低声咆哮。
青云山,这座曾经承载着青云宗荣耀与辉煌的仙山,此刻正静静矗立在风雪之中。山脚下的官道上,马蹄声细碎,车轮碾过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格外醒目。
一辆简陋的马车,正迎着风雪,缓缓朝着青云山的方向驶来。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端坐的少年身影。
凌尘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腰间佩着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长剑,面容沉静,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雪景。他的怀中,紧紧揣着那枚玄铁令和那卷记载着青冥剑意的残卷,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过令牌冰冷的纹路,心中波澜起伏。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
今日,便是青云宗散落弟子齐聚青云山的日子。
马车的车辕上,黄念青正缩着脖子,一边挥舞着马鞭驱赶着马匹,一边忍不住嘟囔道:“这鬼天气,雪下得也太大了,再这么刮下去,怕是连山路都要被封了。凌尘,你说那些弟子们,真的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来吗?”
凌尘收回目光,看向车外冻得鼻尖通红的黄念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会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些散落的青云宗弟子,有的隐姓埋名,有的寄人篱下,有的甚至在刀尖上讨生活,支撑他们走过这些年颠沛流离岁月的,便是心中那份未曾磨灭的宗门执念。如今,有了重振青云宗的契机,他们又怎会不来?
更何况,墨尘子长老为了召集这些弟子,定然耗费了无数心血。
黄念青撇了撇嘴,甩了甩马鞭,驱策着马匹加快了些许速度:“但愿如此吧。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青云山呢,以前只听师父说过,青云山乃是青州地界的仙山,山上灵气充沛,风景绝佳,只可惜后来青云宗覆灭,这里便渐渐荒废了。”
凌尘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座笼罩在风雪中的山峦。
青云山,他自然是来过的。
儿时的记忆里,他曾跟着父亲凌青云,无数次踏上这座仙山。那时候的青云山,云雾缭绕,仙鹤齐鸣,山道两旁种满了苍翠的松柏,还有弟子们练剑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可如今,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却已是物是人非。
想到这里,凌尘的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
马车继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青云山的山脚下。
凌尘推开车门,纵身跃下马车,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抬头望去,只见青云山的山门早已破败不堪,两尊镇守山门的石狮子,一尊断了头颅,一尊折了四肢,孤零零地立在风雪中,透着一股萧索荒凉的气息。
山门上方,那块曾经刻着“青云宗”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如今也只剩下半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唯有残留的些许金漆,还能让人依稀辨认出当年的荣光。
凌尘的眼眶,微微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朝着山门走去。
黄念青也跳下马车,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昔日名震九州的青云宗,竟然落魄到了这般地步。”
凌尘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沉稳地踏着积雪,一步步走进山门。
穿过山门,便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路。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两旁的松柏,有的已经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有的依旧顽强地挺立着,枝头挂满了积雪,宛如一个个身披白袍的卫士。
越往上走,风雪越大。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凌尘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扫过山道两旁的断壁残垣,那些曾经的殿宇楼阁,如今都已化为废墟,只剩下满地的碎石瓦砾,还有一些散落的兵器碎片,在白雪的掩映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这里,曾是青云宗弟子们修炼生活的地方。
曾几何时,这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灵气氤氲,一派仙家气象。可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萋萋,唯有呼啸的寒风,在诉说着当年那场惨烈的灭门之祸。
凌尘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又紧紧攥了起来。
血魂殿!
这个名字,如同附骨之蛆,再次在他的心头浮现,带着彻骨的恨意。
“凌尘,你看!”
就在这时,黄念青忽然伸手指着前方,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凌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山道的尽头,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此刻竟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影。他们有的身着布衣,有的穿着武者的劲装,还有的披着破旧的道袍,男女老少皆有,一个个站在风雪中,身形挺拔,目光灼灼地望着山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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