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被护在力场中心的林墨,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上方那因能量冲击而变得混乱不堪、硫磺烟尘与血月光华交织的阴沉天空。
在那里,极高处,混乱的云气与光影似乎微微扭曲、荡漾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其短暂、近乎幻觉的、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像是一只微微睁开的、巨大无比、淡漠俯视着众生的眼睛,又像是一道横亘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不可名状的缝隙。
轮廓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古老、仿佛源自世界规则本身的、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与渺小的“注视感”,却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了战场上每一个生灵的心神。
是它?
是当初在丹鼎峰造化殿,点化混沌、平衡血煞的那根手指的主人?还是……别的什么,同样不可言说、不可理解的存在?
祂……一直在看着?或者说,此刻,因这混沌之力与暗影杀机的激烈碰撞,因这涉及“圣渊”与“道争”的微妙节点,而短暂地……投下了一瞥?
就在所有人(包括“暗影阁”杀手和血煞魔修)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理解的诡异变故震慑、心神失守的瞬间——
林墨动了。
他眼中的混沌旋涡骤然平息,化为一片极致的深邃与冰冷。他没有去管那失效的影杀针,也没有去看天空。借着混沌力场尚未完全消散、敌人心神被夺的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他并指如剑,对着前方那因绝招被破、心神剧震而露出巨大破绽的血煞魔修,隔空,轻轻一划。
一道灰蒙蒙的、纤细如发、却仿佛切割了光线与空间的混沌剑气,无声无息地掠过数十丈距离,出现在血煞魔修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掠过了他的脖颈。
没有鲜血喷溅。
血煞魔修的头颅依旧在脖颈上,但他周身的血雾、玄冰、护体灵光,乃至他体内奔腾的金丹、汹涌的血煞灵力,都在被那道混沌剑气掠过的瞬间,凝固、黯淡、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地崩散、湮灭。连他脸上的惊骇表情,也一同凝固、模糊,最终连同他的躯体、金丹、神魂,一起化作了最细微的、灰黑色的尘埃,随风飘散。
一名金丹初期的血煞教高手,就此人间蒸发,仿佛从未存在。
与此同时,林墨另一只手对着侧面那三名僵立的“暗影阁”灰衣杀手方向,五指猛地一握。
“混沌——葬。”
那三名杀手周身,空气骤然塌陷,形成一个微型的、疯狂向内吞噬的混沌旋涡!三名精锐杀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恐怖的吞噬之力连同周围大片的阴影一起,彻底吞没、绞碎、归于虚无。
做完这一切,林墨身形一晃,张口喷出一大股暗金色的血液,其中夹杂着些许内脏碎块,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强行催动混沌之力硬抗金丹一击,又接连施展“辟易力场”与两次绝杀,几乎抽干了他假丹初期的全部力量,神魂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胸口“混沌血莲”印记滚烫,隐隐有重新浮现的迹象,似乎在警告他已达极限。
“走!”
他看也不看结果,一把抓住旁边同样被眼前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气息奄奄的萧焱,用最后的力量催动混沌灵力,裹住两人,化作一道黯淡的灰蒙蒙遁光,不再顾及隐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与“赤岩台”营地相反、但更加深入南疆荒僻之地的西北方向,亡命般疾驰而去!
原地,只留下熔岩蜥的巨大残骸、崩散的能量乱流、血煞魔修与“暗影阁”杀手彻底湮灭的虚无痕迹,以及空中那股渐渐散去、却依旧让人心有余悸的、难以言喻的“注视”余韵。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连番剧战的山脊。
片刻之后,几缕淡薄到几乎看不见的阴影,如同受惊的游鱼,小心翼翼地从更远处的岩石缝隙、地火余烬中渗出,汇聚到一起,微微波动,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急促的交流。
随即,这些阴影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就在林墨与萧焱遁走约半炷香后,那片被混沌剑气掠过、血煞魔修湮灭之处的空间,忽然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光点,自虚无中悄然浮现,闪烁了一下,随即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血线,无声无息地没入地下,朝着南方“圣渊”气息最浓郁的方向,遁去无踪。
高天之上,血月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丝,冰冷的暗红光芒,静静地洒在这片刚刚吞噬了数名强者的土地之上,仿佛在默哀,又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盛宴的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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