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如同幽灵，在天际公寓的中庭里徘徊、凝聚，久久不散。这不再是若有若无的勾引，而是持续不断的、蛮横的宣告——20楼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最初的死寂被打破了。
先是窃窃私语，如同老鼠在管道里窸窣。然后是一些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音从不同的楼层传来，飘忽不定，汇聚到相对空旷的中庭，形成诡异的回响。
“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一口，就一口肉汤也行……”
“楼上的人，行行好，我孩子快饿死了……”
“分一点吧，大家都是邻居，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些声音虚弱、绝望，带着最原始的乞求。它们像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中庭冰冷的地面上，却点燃不了任何怜悯，反而让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然而，乞求很快开始变质。
“你们在上面吃香喝辣，我们在下面等死！还有没有良心！”
“独吞那么多物资，不怕天打雷劈吗？！”
“把东西交出来！那是大家的东西！”
道德绑架的苗头开始出现，声音变得尖利，带着愤懑和不平。似乎只要他们足够悲惨，楼上的人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分享。饥饿模糊了是非的边界，放大了心中的怨怼。
19楼，老刘头等人聚集在窗口，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黑暗的中庭。
“乱了，要乱了。”老刘头喃喃道。他手下的一些年轻人眼神闪烁，看着20楼的方向，呼吸明显粗重起来。那肉香像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搔刮着他们的理智。
“刘叔，我们……”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开口。
“闭嘴！”老刘头厉声打断，“都给我稳住！现在谁冒头，谁就是找死！” 他深知，第一个冲上去的，绝对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21楼，孙浩听着楼下传来的各种声音，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听见没？他们都等不及了！”孙浩对着手下低吼，“人心已经浮动了！林墨犯了众怒！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浩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刀疤脸摩拳擦掌。
“再添把火！”孙浩眼中凶光一闪，“让他们吵得更凶点！”
他示意一个手下，朝着中庭下方大喊：“20楼的！你们听见了吗？这么多邻居都快饿死了！你们就忍心吗？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这一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多压抑的情绪。
“对！没人性！”
“开门！开门！”
“把吃的交出来！”
叫嚷声、咒骂声开始增多，虽然依旧分散，却显得声势浩大起来。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饥渴的眼睛在盯着20楼，蠢蠢欲动。
安全屋内，林墨和苏沐晴并肩站在观察孔后。
外面的喧嚣清晰地传了进来。哀求、指责、咒骂……如同纷乱的箭矢，射向这座孤岛般的堡垒。
苏沐晴眉头微蹙：“比预想的更快，也更……丑陋。”
林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外面的一切嘈杂都与他无关。“意料之中。饥饿会剥掉文明的外衣，露出里面最原始的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这还只是开始。”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欲望和敌意，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需要虚伪的和平，他需要看清，哪些是潜在的威胁，哪些是可以利用的混乱。
中庭的骚动，是欲望被引信点燃后必然的产物。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栋绝望之楼里，百态的人心。
而这骚动，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曲。真正的冲击，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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