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线并未驱散昨夜那诡异哭声留下的寒意,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薄纱,笼罩在“天际公寓”内外,让一切都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莫测。林墨和苏沐晴度过了后半夜无眠的警戒,此刻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
哭声消失了,但留下的疑问和潜在的威胁,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必须下去。”林墨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面前摊开着大楼结构图和昨夜根据声音传播模拟出的几个最可能的声源区域——集中在八到十二楼之间,靠近大楼核心通风竖井和管道密集的区域。
苏沐晴检查着腿上的夹板,尝试着稍微用力。刺痛传来,但还能忍受。“我的腿支撑短距离移动和固定射击没问题,但长时间搜索和快速机动不行。”她客观评估,“我守住上层通道和这里,你下去。保持通讯。”
林墨点了点头。他并不希望苏沐晴同行,她的腿伤是明显的短板,在未知环境里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机动性和应变能力。
他迅速准备装备:手枪上膛,备用弹匣,战术匕首,强光手电,夜视仪,微型氧气瓶和防毒面具(以防密闭空间有毒气),还有一根多功能撬棍和几枚震撼弹。通讯器调至专用加密频道,与苏沐晴的终端和顶层监控系统保持链接。最后,他带上了那个便携式的、灵敏度极高的声音探测器,试图在接近目标区域时获得更精确的定位。
“我走检修通道,避开主要楼梯间。”林墨规划路线,“从十一楼那个废弃的管道维修口进入内部管道层,那里连接着几个可能的声源点。保持联系,任何异常,立刻通知。”
“小心。”苏沐晴没有多余的叮嘱,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弓。
林墨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拉开安全屋通往外部检修通道的小门,身影迅速融入外面清冷的天光中。他如同壁虎,在锈蚀的金属走道上快速移动,很快找到了通往十一楼内部的那个维修口。
口子很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是黑暗的、弥漫着灰尘和铁锈味的管道迷宫。林墨打开头灯和夜视仪,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更加复杂。粗大的通风管、纵横交错的水管和电缆桥架、厚厚的积灰、不时有老鼠窸窣跑过。空气凝滞污浊,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他根据结构图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在管道缝隙间穿行,同时打开声音探测器,调到最大灵敏度。
一开始,只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衣物摩擦声,以及远处隐约的建筑沉降声。探测器屏幕上的声波图几乎是一条平直的线。
他缓缓向昨晚推算出的声源中心区域靠近。十楼与十一楼之间的夹层,靠近东侧通风竖井的位置。这里管道更加密集,空间也更加逼仄,有些地方需要匍匐前进。
就在他靠近一处由几根巨大管道交错形成的狭窄空间时,声音探测器上的声波图,突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规律的波动。
不是哭声。是另一种声音。
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夹杂在通风管道的低沉嗡鸣和远处不明来源的滴水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林墨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将探测器的拾音探头对准那个方向,把灵敏度调到极限。
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点。
是……咿咿呀呀的、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还有……一种类似吮吸的、细微的啧啧声。
以及,极轻的、仿佛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这组合……听起来竟然有点像……
林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关掉头灯,只用夜视仪观察。绿莹莹的视野里,前方管道交错形成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一个……微微晃动的、比周围环境温度略高的模糊轮廓?非常小。
他谨慎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手中的枪口微微抬起,指向那个轮廓可能存在的方向。
距离越来越近。
那咿呀声和吮吸声更加清晰了。甚至……还夹杂了一声极轻微的、带着不满的哼唧。
然后,林墨看到了。
在一堆废弃的隔热棉和破损的管道保温层形成的、一个极其隐蔽、勉强可称为“凹陷”的地方,铺着几块肮脏但相对柔软的破布。破布上,蜷缩着一个……婴儿。
非常小,看起来出生不超过几个月,浑身脏兮兮的,裹在一件明显过大的、沾满污渍的成人T恤里,只露出一张瘦小的脸和胡乱挥舞的小手。婴儿闭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嚅动着,发出咿呀声,一只小手塞在嘴里吮吸。似乎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扭动一下,发出轻微的哼唧。
而在婴儿旁边,紧贴着管道壁的阴影里,半靠半躺着一个人。
是张倩。
林墨几乎没能在第一眼认出她。她比之前监控里最后一次看到时更加凄惨骇人。左肩的伤口没有处理,腐烂的范围似乎扩大了,脓血和坏死的组织将破布条粘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她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头发枯黄板结,只有那双因为高热和某种执念而异常灼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地盯着怀里的婴儿——不,不是她怀里,婴儿离她还有一点距离,放在那堆破布上,她只是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极其僵硬地、隔空虚护在婴儿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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