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完全人形此刻显露出来——一个银发青年,眼中有着星辰的光泽,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神性稚嫩。
“古协议覆盖了你。” 母神说,“它们需要绝对秩序的执法者,于是重塑了你,封印了你的记忆和情感。对不起,我当时……已经太破碎,无力阻止。”
青年仲裁者低头看着自己正在重构的双手。审判之剑的碎片悬浮在空中,开始重新组合——但这次,组成的不是剑,而是一根手杖,杖头镶嵌着一颗缓缓旋转的微型星云。
“我不需要审判了。”他说,“我需要……见证。见证你回来,见证这个世界还有别的可能。”
三位容器,三种抵抗。
母神意志的覆盖进程,在三个点上同时停滞。
悼亡者之冢开始歌唱。
不是人类的歌声,而是无数文明可能性共鸣产生的和声。墓碑上的文字浮起,在空中交织成光的谱系;泪滴河流倒流,涌向泉眼,然后喷发成光的喷泉;那些从未诞生的未来,此刻以概念的形式暂时“诞生”了。
陈希看见一个机械文明在眼前展开——如果它们存活,会发明出将情感量化的技术,让爱与悲伤成为可交易的资源。
罗兰看见一个植物文明——如果它们延续,会演化出跨星系的根须网络,让整个银河系连成一体意识。
仲裁者看见一个纯粹的能量文明——如果它们没被归档,会证明物质只是能量的低级形态,并主动升维至定义之海的上层。
“它们在帮助我们。”陈希意识到,“这些‘可能性’在消耗自己的概念存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但时间不多了。
冢门外,织网猎犬的僵直期正在结束。它们的逻辑核心完成了适应性重写,现在将“母神再临”定义为“最高级威胁”,触发协议从“归档”升级为“彻底抹除”。
第一只猎犬冲入冢内。
它扑向正在融合的三角中心,但在半空中突然解体——不是被攻击,而是被定义冲突。猎犬体内的现行规则无法在冢内的“可能性领域”稳定存在,它既“存在”又“不存在”,既“是猎犬”又“是其他什么东西”,逻辑崩溃让它自我销毁。
但更多的猎犬涌入。
而且它们学乖了——开始同步自己的规则架构,强行将冢内的局部规则改写为现行体系。墓碑一个个熄灭,泪滴河流开始干涸,那些暂时诞生的可能性开始消退。
“融合进程还剩多少?”陈希在意识中问。
“32%。” 母神回答,“但外部压力正在干扰。如果猎犬完全改写冢内规则,融合会中断,我们四个都会陷入规则乱流——最好的结果是永久迷失,最坏的结果是当场解体。”
罗兰的意识传来:“我能暂时展开守护领域,但最多维持……三分钟。”
“够了。”仲裁者说,他握紧新成型的手杖,“我用残余的古协议权限,在领域外再套一层秩序屏障。虽然会加速我的崩解,但能争取到五分钟。”
“那八分钟能完成融合吗?”陈希问。
“理论上需要十二分钟。” 母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如果我们愿意承担风险,可以加速——以牺牲融合后的稳定性为代价。我可能会在恢复完整后的第一个小时就彻底疯狂。”
“没有其他选择?”
沉默。
然后母神说:“有一个。但需要第四个人。”
第四个人出现了。
不是在冢内,而是在冢外——在织网猎犬群的背后。
那是一道裂隙,无声无息地展开,从中走出的身影让所有猎犬同时转身,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她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裙,长发如夜色般垂落,手中提着一盏没有点燃的灯笼。
虚隙信使,“她”。
“这里现在由虚隙接管。”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刻进了规则层面,“根据《定义之海边缘公约》第17条,当某一区域的规则稳定性低于临界值,且涉及三个及以上势力冲突时,虚隙有权介入建立中立区。”
猎犬群没有后退。它们接收到冷光的直接指令:无视一切公约,继续执行抹除协议。
于是她做了个简单的动作:提起了灯笼。
灯笼亮了。
不是光,而是虚隙——灯笼内部是一个微缩的虚隙空间,当它被点亮,周围现实开始被虚隙规则覆盖。猎犬们发现自己无法前进,不是因为障碍,而是因为“前进”这个概念在虚隙规则中被暂时移除了。
它们只能静止。
“我给你们十五分钟。”她对着冢内说,声音穿透一切屏障,“十五分钟后,无论融合是否完成,我都会撤去虚隙覆盖。到时候,冷光的主力应该已经到了。”
“为什么帮我们?” 母神问。
“因为完整的神明比碎片的神明更有趣。”她微笑,“也因为……我欠罗兰一个人情。在某个你们不记得的时间线里,他曾经守护过虚隙的一个孩子。”
灯笼的光芒稳定下来,形成一个半球形的虚隙领域,将冢门区域完全笼罩。猎犬群在领域边缘徒劳地撞击,但每一次撞击都只是让自己的一部分被虚隙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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