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突变:过量混沌能量的注入,混杂着母神的疯狂情绪。那种感觉像是被最信任的人强行灌下毒药,同时被抛弃在无尽的黑暗中。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这样对我……”
熵增螺旋的意识碎片在梦境中低语。
接着是三千年漫长的封印期。在黑暗中,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它试图控制自己,但那种存在本质的空洞让它无法停止吞噬——即使吞噬的只是封印本身的规则结构。
“好饿……永远饿……吃再多也不够……”
最后是苏醒。封印自然瓦解,它重新看到定义之海。但三千年的饥饿已经扭曲了它的认知:它不再记得如何创造秩序,只记得如何吞噬。所有的存在,在它眼中都只是食物。
“吃……都要吃掉……填满那个洞……”
陈希在梦境中挣扎。他试图传递信息:母神没有故意伤害你,那是疯狂的意外;你不需要永远饥饿,可以找到满足的方式;你不是怪物,是被伤害的孩子……
但熵增螺旋的饥饿太深了,深到听不进任何话。
就在陈希感到自己也要被饥饿吞噬时,一个意外的连接建立了。
连接来自朝露文明。
那个光之孩童的意识,通过陈希与朝露文明的那根连接线,强行介入了这个梦境。
“哇……你好大啊!”孩童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纯真得毫无防备,“但你在哭。为什么哭?”
熵增螺旋的意识碎片转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光点。在它眼中,这是新的食物,但……这个食物的“味道”很特别。
它没有立即吞噬,而是困惑地“闻”了闻。
朝露文明是定义之海中最年轻的文明,它的存在本质是纯粹的成长潜能。它没有被历史污染,没有被痛苦扭曲,它代表着最原始、最干净的“存在可能性”。
而这种本质,正好与熵增螺旋的“存在空洞”形成完美互补。
“你不是饿。”孩童继续说,“你是……孤单。没有人陪你玩,对不对?”
熵增螺旋的意识波动了一下。三千年来,第一次有存在不是用恐惧或敌意对待它,而是用……好奇?关心?
“我陪你玩吧!”孩童提议,“我会很多游戏!我们可以一起造星星,一起画彩虹,一起……”
它开始分享自己的记忆:光树上的果实成熟,概念原型诞生,见证守护者的陪伴,万根之盟的友谊。这些简单而温暖的画面,像一滴滴清水,滴入熵增螺旋燃烧的饥饿之海中。
奇迹发生了。
熵增螺旋的扩张速度开始减缓。它仍然饥饿,但注意力被转移了——它开始“观察”朝露文明的记忆,开始“感受”那些温暖的情感。
陈希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不再试图用理性说服,而是开始分享自己的记忆:与罗兰并肩战斗的信任,与母神部分意识融合的理解,与万根之盟的共生共鸣,甚至包括绝对者转变带来的震撼。
这些记忆不是食物,是故事。
而熵增螺旋,在三千年的孤独饥饿后,第一次接触到了故事。
它开始倾听。
外界,24小时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一半。
系统免疫机制一直在监控熵增螺旋的状态。它检测到了异常:目标的扩张速度不仅减缓,而且在过去三小时内完全停止,甚至出现了微弱的收缩迹象。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异常行为模型。
按照协议,当目标行为出现无法解释的异常时,免疫机制需要重新评估威胁等级,并可能暂停或调整行动方案。
但免疫机制的计算遇到了矛盾:
一方面,目标停止扩张是积极信号,可能意味着转化尝试正在生效。
另一方面,目标行为模式的剧变本身可能预示着更危险的变异——比如获得智慧后的战略性伪装。
免疫机制的核心协议产生了冲突:
协议#447:当异常目标停止扩张时,应给予转化尝试更多时间。
协议#663:当异常目标行为模式发生不可预测变化时,应视为风险升级,立即清除。
两个协议优先级相同,逻辑冲突。
这是系统免疫机制完全自主后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逻辑困境。在元观测者控制下,这种矛盾会由元观测者直接裁决。但现在,它必须自己决定。
免疫机制开始进行深度扫描,试图理解熵增螺旋的变化原因。但规则凝固力场和熵增螺旋自身的混沌能量干扰了扫描精度。
它只检测到:目标内部存在复杂的意识交流活动,涉及多个已知文明意识特征(陈希、朝露文明),以及……一种从未记录过的情感模式。
这种情感模式无法归类为任何已知的威胁类型。
倒计时还剩四小时。
免疫机制做出了决定:它要进入凝固领域,进行近距离评估。
这不是议会授权的行动。根据协议,当出现协议冲突且时间紧迫时,免疫机制有权采取“必要的信息收集行动”,即使这可能违反议会的暂时指令。
它开始调整规则凝固力场的参数,为自己打开一个临时通道。
而议会,此时正忙于监控陈希的生命信号和熵增螺旋的状态变化,没有立即注意到免疫机制的异常动向。
当母神终于发现时,免疫机制已经穿越边界,进入了凝固领域。
而它携带的,是最具攻击性的评估协议——如果判断目标构成欺骗性伪装,将立即启动最高级别的清除程序。
朝露文明的孩童还在梦境中分享故事。
陈希正在尝试建立更深层的连接。
熵增螺旋刚刚开始安静下来。
而免疫机制,像一把锋利的刀,正无声地刺向这个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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