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鱼病后，皇甫瑞阳的生活重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以分钟计算价值的日程表，如今被切割成无数个以“小鱼需求”为核心的碎片。他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重新校准了自己的运行轨道，而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坐标原点，就是他的女儿。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公寓染成一片暖金色。小鱼午睡醒来，精神好了不少，正坐在客厅地毯上，试图教她的貔貅小伙伴金多多（此刻是幼崽形态，像只圆润的白色小狮子狗）如何用鼻子把一颗灵力小石头拱到指定位置。金多多显然对此兴趣缺缺，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偶尔敷衍地碰一下石头，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哈欠。
周伯安静地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忽然，玩得正起劲的小鱼动作顿住了。她的小脸微微皱起，放下了手里的小石头，有些不安地扭了扭小身子，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试图帮忙的周伯，直接望向了刚从书房走出来、准备查看她情况的皇甫瑞阳。
那双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窘迫和依赖，小嘴巴张了张，奶声奶气地、带着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爹地……尿尿了……”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周伯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惯常的、准备处理一切琐事的从容：“总裁，我来吧。”
然而，皇甫瑞阳却摆了摆手，示意周伯退下。他的目光落在女儿那有些羞赧却又全然信任地看着他的小脸上，心中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在他的认知里，这属于保姆、管家或者……母亲的工作范畴。他的手，只应接触文件、合同、键盘，或者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物品。
但此刻，看着小鱼那双清澈的、只倒映着他一个人身影的眼睛，一种奇异的责任感与一种想要亲自参与她所有成长的冲动，压倒了一切固有的观念。
“我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周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而欣慰的笑意，恭敬地退开了些许，但仍保持着随时可以提供帮助的距离。
皇甫瑞阳走到小鱼面前，弯下腰。面对几十亿的并购案都未曾迟疑过的他，此刻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他先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地，将小鱼从地毯上抱起来。
小鱼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把小脸贴在他肩膀上，似乎因为是由爸爸亲自来处理，那点小小的窘迫也消散了，只剩下全然的信赖。
抱着这软乎乎的一小团，皇甫瑞阳迈步走向卫生间的方向。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挺直的背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进入宽敞明亮、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卫生间，皇甫瑞阳将小鱼放在铺着柔软毛巾的护理台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看着女儿身上那条小小的、印着卡通锦鲤图案的裤子，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这比他解构最复杂的商业模型似乎还要困难一些。
他回忆着偶尔瞥见的、育儿书籍上的图解，尝试着去解开那些小巧的按扣。平日里操控精密仪器、签署亿万合同都稳定无比的手指，此刻却显得有些不太听使唤。那小小的按扣仿佛在跟他作对，试了几次才“啪”的一声弹开。
然后是……脱下湿掉的尿布。
他屏住呼吸，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拆除一枚微型炸弹。当湿漉漉的尿布被取下，他看着护理台上那明显不舒服却依旧乖乖躺着、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女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是心疼，也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新奇体验。
接下来是清洁。
他拧开温水，用最柔软的棉柔巾蘸湿，动作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诚，擦拭着女儿娇嫩的皮肤。每一个动作都放得极慢，生怕力道重了一分会弄疼她。小鱼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咯咯”轻笑起来，小脚丫在空中晃了晃。
这笑声驱散了皇甫瑞阳最后一丝紧张。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然后，是挑战性最高的环节——换上干净的尿布。
他拿起一片新的、散发着淡淡爽身粉香气的尿布，展开。如何正确包裹，如何调整松紧，如何让那些粘贴扣对称……这简直是一门需要精准空间想象力和动手能力的艺术。
第一次尝试，尿布歪了。
第二次，前后弄反了。
第三次，粘贴扣粘住了不该粘的地方……
向来追求完美、一次成功的皇甫总裁，在自己女儿的小屁屁上，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小鱼似乎察觉到了爸爸的“困境”，她不再乱动，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偶尔用小手指指：“爹地，这边……”“那个带带，要粘这里……”
在女儿“远程指导”和周伯几次忍不住想要上前又强行忍住的笑意中，皇甫瑞阳凭借着他在商界磨练出的超强学习能力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毅力，终于在第四次尝试后，成功地将尿布完美地、服帖地包裹好了！
左右对称，松紧适中，粘贴扣整齐划一。
看着自己的“杰作”，皇甫瑞阳竟然生出一种不亚于完成一宗巨额并购案的成就感。他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额角，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小裤子，动作已经流畅了许多，小心地帮小鱼穿上。
整个过程完毕，皇甫瑞阳将焕然一新、浑身干爽舒适的小鱼重新抱进怀里。
小鱼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奶香的口水印。
“爹地好棒！”她毫不吝啬地给予最高赞扬，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比周爷爷换得还舒服！”
站在门外的周伯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悄然退开，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皇甫瑞阳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家伙，看着她全然满足和快乐的笑脸，感受着那毫无保留的亲昵，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热的充实感所填满。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刚刚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手。
这双手，可以搅动全球经济风云，可以执掌生杀予夺。
而如今，它们学会了如何温柔地、笨拙却又认真地，为他的女儿更换一块尿布。
这或许是他迄今为止，学会的最不重要，却又最意义非凡的一项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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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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