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碰到金符的瞬间，叶尘脑子像被人抡了锤。
不是金属相撞的脆响，也不是灵力炸裂那种麻，而是手插进烂泥的感觉——又黏又滑，还在动。一股腐臭顺着剑身往上爬，钻进胳膊，直冲脑门。他想抽剑，抽不动。手腕像被铁钳夹死，整把剑仿佛卡进了喉咙，拔不出来。
七根黑晶柱的蓝光猛地回抽，柱中液体翻滚如沸，颜色由蓝转黑，哗地一下全染了。阴气扭成一条巨蟒，昂起头，眼眶空洞，却透着一股死死盯人的压迫感，压得耳鸣不止，呼吸都困难。
药无尘大吼一声“住手！”，人已撞了过来。
他没扑向祭坛，而是狠狠撞在叶尘肩上，硬生生把剑撞歪三寸。就这眨眼工夫，金符炸了。血雾喷了叶尘一脸，打在石台上“滋滋”作响，地面焦了一大片。
叶尘踉跄后退，虎口崩裂，血顺着剑刃往下滴。刚要开口，药无尘一把将他按在墙上，转身双掌拍地。掌心那颗凝煞丹“啪”地碎裂，混着血雾腾起一层黄光，挡在三人面前。
阴气巨蟒撞上光膜，轰然炸开。
气浪掀翻苏璃，她滚出两丈远，手撑地想爬起，却发现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冰丝还缠着柱子，可冰层里已冒出黑点，像霉斑爬过白瓷。
“别动！”叶尘想冲上去，药无尘死死拽住他胳膊。
“你再动，膜就破。”药无尘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脸上青筋暴跳，右臂干瘪，血管发紫，“这屏障撑不了几秒，你得看清楚——这阵法不是炸，是吃人！”
叶尘咬牙，强行撑开识海中的上古灵识，顺着那股阴流往回溯。
不是乱冲，是倒流。每一道被打断的阴气，全都顺着柱子回灌进干尸胸口。金符虽裂，仍在跳动，像一张破嘴，还在嚼。
“它在补自己。”叶尘低声道，“我们打它，等于在喂它。”
“那就别打了！”药无尘喘着气，“先走！等养好了再来——”
话没说完，一口黑血喷出，溅在光膜上，冒起白烟。屏障晃了晃，裂开一道缝。
苏璃那边“咚”一声闷响。
她单膝跪地，左手死掐右腕，可黑纹已爬上小臂，钻进袖口，皮下有东西在蠕动，像蛇。她咬破嘴唇，用血在冰上画符。冰面“咔”一声重新冻实，却裂得更密。
“还能撑。”她抬头，声音稳得吓人，“三息，够吗？”
叶尘盯着祭坛中央那具干尸。金符碎片仍在胸口起伏，每跳一下，三人身上就被抽走一丝力气。他的目光落在尸身左手腕的曼陀罗烙印上——那纹路，竟和药无尘掌心的旧疤一模一样。
他明白了。
这不是随便找的身子。
是挑的。
“药无尘！”他猛地扭头，“你师父当年炼的‘逆命丹’，是不是得用至亲的血？”
药无尘一愣，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爹，是第一个试药的。”叶尘语速飞快，“这具身子，是你爹的骨血养的。它认你——所以刚才那波反噬，绕开你，专吸我和苏璃。”
药无尘瞳孔一缩，低头看自己枯瘦的右臂，又抬头望向干尸，整个人僵住。
“它在等你。”叶尘声音冷了，“等你心软，等你靠近，等你伸手——然后一口吞了你，借你的眼，借你的道，活过来。”
洞里静了。
连阴气都停了一瞬。
药无尘缓缓抬头，脸上没了笑，也没了惧，只剩一片空。
“所以。”他站直身子，将最后一枚玉符按进心口，“它想吃我？”
他笑了。
“那我得让它吃坏肚子。”
话音落下，玉符碎裂。
一股赤红药气从他七窍喷涌而出，光膜转为血色，硬生生将第二波阴气巨蟒顶了回去。巨蟒撞上屏障，炸成黑雨洒地，“嗤嗤”冒烟。
叶尘冲向苏璃，一把扯下她腰间冰绫，甩手缠上最近的黑晶柱。冰绫遇柱即燃，腾起幽蓝火焰，柱子蓝光一颤，阴气缓了半拍。
“快！”苏璃咬牙，十指翻飞，血从指尖渗出，融入冰层。她全身发抖，可冰封范围竟在扩大，硬是把七根柱子重新锁住大半。
叶尘回身，剑尖点地，识海全力运转。
上古灵识逆着阴流寻路，如同暴风雨中抓住一根细线。他看见阴气如何从金符碎片倒流，经柱子回灌，如何在干尸胸口搅出漩涡——那不是心，是阵眼，是活的。
要破，不能斩符。
得让它“噎住”。
他猛地抬头：“药无尘！还能撑几息？”
“两息！”药无尘声音已哑，靠墙站着，血从耳中流出，“下一波——来了！”
话未落，干尸胸口猛然一胀。
金符碎片“噗”地炸开，血点悬浮，拼成扭曲符文。七根柱子同时爆响，阴气如潮倒灌，直冲祭坛。
苏璃的冰封裂开三道大口。
药无尘的屏障“咔”一声碎成光点。
叶尘冲向石台，举剑过头，识海最后一丝清明在吼——
不能斩符。
要斩“引”。
他变招，横剑下劈，直取干尸手腕。
剑落刹那，整个洞猛震。
干尸手臂断裂，黑血喷出，可血未落地，空中凝成一线，直射叶尘眉心。
他闭眼，不躲。
识海炸开一道光幕，硬接那血线。
轰——
脑子里像扎了千根针，耳边全是声音，有哭的，有笑的，有人叫他名字，有人喊他“儿子”。他牙关咬碎，嘴里全是血，靠着那股腥味撑着没倒。
手腕一软，剑垂到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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