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地图上标记的“龙眠”之地,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诡异而令人窒息。脚下的土地彻底失去了土壤的质感,化为冰冷坚硬的漆黑晶石,寸草不生,连那些适应了魔气、形态扭曲的怪异植物也踪迹全无。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腥或浓郁的怨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威压,混合着万物终结般的死寂,无声地侵蚀着人的意志。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到了近乎枯竭的地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纯到令人心悸、却又带着极致污染与危险的奇异气息——那或许,就是被封印于此的“煞魔本源”无意识散发出的本源之力,仅仅是吸入一丝,都让众人丹田内的灵力运转变得晦涩,心神摇曳。
天空低沉得仿佛要塌陷下来,并非浊黄,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淤血。这里没有风流动的声音,没有虫鸣鸟叫,甚至没有自己血液流淌的声响,唯有众人沉重的心跳、压抑的呼吸以及踏在漆黑晶石上的脚步声,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下都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提醒着他们正在步入何等绝域。
按照地图上那近乎湮灭的指引,他们艰难地穿过一片如同上古巨兽腐朽后遗留的森白肋骨般、高耸嶙峋的黑色石林。当穿过最后一道石隙,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与骇然——
那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仿佛是大地上被强行撕裂开的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的深渊裂谷!裂谷边缘,九根高达千丈、通体由不知名黑色材质铸就、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却又大多黯淡无光甚至布满裂纹、乃至拦腰断裂的古老符文的巨柱,如同濒死的巨人般矗立着!它们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却又因残破而显得支离破碎的玄奥方位排列,隐隐还能看出一个原本应笼罩整个裂谷、如今却已残破不堪的巨型阵法轮廓。
而在那深不见底的裂谷最深处,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最纯粹的黑暗与最刺目的猩红交织缠绕而成的混沌能量团,正如同一个活物般缓缓搏动、翻滚不休!无数粗大的、闪烁着金、银、青、紫等各色微弱灵光、却明显虚幻不稳的法则锁链虚影,如同蛛网般缠绕、束缚着它,试图将其镇压。那能量团每一次缓慢而有力的“搏动”,都引得整个裂谷乃至周围的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震颤,一股股蕴含着极致邪恶、混乱、疯狂与毁灭意志的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扩散开来!
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仅仅是目光触及那团混沌能量,戚家五人便齐齐神魂剧震,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体内原本温顺流转的灵力瞬间变得狂躁紊乱,几乎要冲破经脉的束缚;无数阴暗、暴戾、绝望的负面情绪如同野草般从心底疯狂滋生,冲击着他们紧守的灵台清明!若非进入此地前便已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又有太乙宁神符的微光护住识海,戚微雪体内裂空剑意自发流转斩灭无形侵蚀,戚长辰运转《九转镇岳诀》稳固心神,恐怕在看到的瞬间,他们就会心神失守,道基崩毁,沦为被那恐怖意志侵蚀的行尸走肉!
“那……那就是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煞魔本源?!”戚长风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作为一名炼丹师,他对能量本质的感知尤为敏锐,他能清晰地“嗅”到那团能量中蕴含的、足以湮灭万物、重塑规则的恐怖力量,其层次,远超他感受过的任何金丹修士,甚至……比他曾在某位来访的元婴真君身上感受到的威压,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
“万法天灵大阵的核心封印……果然在此,而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边缘。”戚微雪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沙哑。她那双映照着深渊与混沌的眸子,能清晰地“看”到那九根支撑天地的石柱内里灵韵的枯竭与流逝,能感知到那些法则锁链的黯淡与脆弱。封印的力量正在如同指间流沙般飞速消散,而那被束缚的煞魔本源的气息,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一丝丝、一缕缕地渗透出来,污染着这片天地。
裂谷边缘,并非空无一物,反而更像是一处绝望的坟场。他们看到了更多近期闯入者留下的惨烈痕迹——散落的、灵性尽失甚至被腐蚀变形的法器碎片;几具如同血泉眼边所见、但异化程度更深、形态更加扭曲可怖的修士尸体;甚至……还有两具身形远比之前遭遇的更加凝实、周身翻滚着粘稠黑雾、猩红眼眸中不再仅仅是疯狂、而是多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狡诈与贪婪光芒的“渊中之影”,它们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裂谷边缘缓缓徘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显然,在他们之前,也有不甘心的修士凭借各种手段抵达了这最终之地,但他们的下场,已然昭示了此地的凶险。
“看那里!”戚小环强忍着神魂深处传来的刺痛与晕眩,忽然指向裂谷一侧,靠近一根已然断裂、只剩半截的巨大石柱下方。那里,竟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白光的石质平台。平台上,似乎供奉着某件物品,看不真切。而整个平台,被一层相对稳定的、散发着柔和而坚韧光芒的护罩所笼罩,与整个裂谷弥漫的邪恶、死寂气息格格不入,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一点微光。
“是上古布置此封印的大能留下的后手?还是……离开这片绝地的唯一线索?”戚长辰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魔气的空气,眼中艰难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然而,想要抵达那处看似希望的平台,他们必须穿越眼前这片被恐怖威压笼罩、危机四伏的裂谷边缘区域,并且要设法避开甚至解决那两只气息远超之前的“渊中之影”,以及可能潜伏在暗处的、未知的其他凶险。
“没有退路了,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戚微雪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强行压下因靠近本源而越发剧烈的心神悸动与灵力躁动,清冽的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同伴疲惫而坚毅的脸庞,“无论如何,必须过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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