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里的艾草还在滋滋作响,蒸腾的白雾漫过许峰的指尖,将那几根银针熏得温热。他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病榻上的少年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胸口插着半片断裂的兽骨,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许医师,这孩子还有救吗?”旁边的妇人哭得几乎晕厥,被弟子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刚才那魔熊突然发狂,要不是这孩子替我挡了一下……”
许峰没说话,只是用镊子夹起浸过药液的棉布,轻轻擦拭少年胸口的血污。那半片兽骨嵌得极深,边缘还沾着暗绿色的黏液,显然淬了魔熊的毒液。他捏起一根银针,指尖微颤,却在落针的瞬间稳住——银针刺入“膻中穴”的角度分毫不差,周围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些许。
“按住他。”许峰的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两个弟子立刻上前按住少年的肩膀,少年却在这时猛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白翻起,四肢绷得笔直。
“是魔气扩散了!”妇人惊呼。
许峰的眼神骤然凌厉,手腕翻转,又是三根银针同时刺入少年的“气海”“关元”“命门”三穴,手法快得只剩残影。他另一只手迅速结印,指尖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按在少年的百会穴上:“凝神静气,随我吐纳。”
少年的抽搐渐渐平息,呼吸却依旧微弱。许峰抽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撬开少年的嘴喂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丹田,他才松了口气,额角已渗出一层薄汗。
“许医师,谢谢您……”妇人泣不成声。
“去取三碗清泉水,再拿些干净的布条来。”许峰站起身,将染血的棉布扔进污物桶,语气平淡,“他暂时没事了,但魔毒未清,今晚需要有人守着。”
等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一直守在门口的弟子才敢进来,压低声音问:“师父,您刚才用的是‘锁灵针’吧?那可是您当年在……”
“不该问的别问。”许峰打断他,拿起帕子擦着手,帕子很快被染成殷红,“把这些污物处理掉,用硫磺水反复冲洗地面,别留下任何魔气的痕迹。”
弟子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退下。药庐里只剩下许峰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武馆方向升起的浓烟——那是今日魔熊发狂时撞塌的粮仓,火光刚被扑灭不久。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一道旧疤,那是多年前被魔器划伤的痕迹,至今仍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许医师,又有伤员送来了!”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喊。
许峰转身时,脸上的凝重已敛去,重新换上那副温和悲悯的神情。可当他看到被抬进来的人时,瞳孔还是猛地一缩——担架上躺着的是武馆的杂役老张,他的左腿不翼而飞,伤口处的血肉模糊一片,混杂着黑色的魔血,显然也是遭遇了魔熊。
“许医师,老张说……说他看见那魔熊身上有锁链,像是被人控制着的!”抬担架的弟子声音发颤,“他还说,那魔熊冲进粮仓前,有人在暗处吹了声口哨!”
许峰的手顿在半空中,银针差点从指间滑落。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检查老张的伤口,指尖触到那处狰狞的断口时,指腹的肌肉控制不住地绷紧。
“看清是谁了吗?”他的声音听不出异常,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老张说没看清,只看到个穿黑斗篷的影子在林子里一闪而过。”弟子急道,“医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魔化妖兽?前几天是魔熊,今天又是发狂的野猪,会不会和上次袭击武馆的兽群有关?”
许峰没回答,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暗红色的药液,倒在棉布上替老张清理伤口。药液碰到魔血,发出滋滋的响声,升起刺鼻的白烟。老张疼得惨叫,许峰却像是没听见,动作又快又狠,硬生生将那些附着在骨头上的黑色黏液刮了下来。
“许医师……您轻点儿……”旁边的弟子看得心惊。往日里许峰处理伤口总是格外轻柔,今天却像是换了个人,连眼神都冷得像冰。
许峰充耳不闻,直到将伤口清理干净,才拿出特制的金疮药敷上,又用绷带牢牢缠紧。他直起身时,后背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却依旧沉声吩咐:“把他抬到里间,我开副方子,让药房立刻煎药。另外,去通知护城卫,让他们加强林边的巡逻,一旦发现穿黑斗篷的可疑人物,立刻拿下。”
等所有人都离开,许峰才走到药炉边,猛地一拳砸在炉壁上。坚硬的青铜炉身被砸出一个浅坑,艾草和药渣撒了一地。他盯着那滩溅出的药汁,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那魔熊身上的锁链,他认得。那是当年“蚀骨盟”用来控制妖兽的特制法器,锁链上刻着的蚀骨纹,与他当年在师弟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蚀骨盟,这个在十年前被他亲手覆灭的邪修组织,竟然还有余孽未清。当年他化名“许峰”潜入盟中,亲眼目睹他们用活人喂养妖兽,用邪术控制修士,最终联合正道将其捣毁,却没想到漏了几个骨干。如今看来,他们不仅没死心,反而开始用魔化妖兽搅动风云,目标直指这座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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