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的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如期而至。
林家小楼从午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佣人们脚步匆匆,擦拭着本就光可鉴人的家具,更换着客厅里最名贵的青花瓷瓶中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息。
林晓月一早就被周婉茹叫到房里,由请来的梳头阿姨精心打理,换上那件崭新的粉色洋装,脖子上戴着莹润的珍珠项链,整个人娇俏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她确信,今晚自己必定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周婉茹也换上了一身端庄的藕荷色旗袍,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只是,目光偶尔扫过林晚晴紧闭的房门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女儿,自从回来后就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疏离,她真的准备好了吗?可别在今晚失了礼数,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建国虽依旧沉稳,但眉宇间也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今晚来的几位,不仅是旧友,更是在各自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家宴某种程度上,也是林家实力和人脉的一次展示。
夕阳西沉,华灯初上。宾客们陆续抵达。
客厅里渐渐热闹起来,寒暄声、笑语声不绝于耳。林晓月如同穿花蝴蝶般,周旋在几位夫人和小姐之间,声音甜美,举止得体,引来阵阵夸赞。她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目光却不时瞟向楼梯口——林晚晴还没有出现。
“婉茹,你们家这位刚找回来的大小姐,怎么还不下来?让我们也见见嘛。”一位穿着讲究、珠光宝气的夫人笑着开口,她是某部委领导的夫人,姓王,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周婉茹脸上笑容微僵,正要开口解释,林晓月已经抢先一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体贴:“王阿姨,您别急,姐姐可能在打扮呢。她刚从乡下回来,很多东西都不习惯,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她这话看似解围,实则坐实了林晚晴“上不得台面”的猜测。
几位夫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半新黑色丁字皮鞋的脚,然后是纤细的脚踝,以及一截光滑的、泛着珍珠般光泽的小腿。
随着人影缓缓走下楼梯,整个客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怯懦、土气的乡下姑娘。
林晚晴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旗袍的剪裁极其合身,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柔美的腰肢和流畅的身体线条。沉静的墨绿色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莹润剔透,领口一枚用米白色真丝盘成的玉兰花扣,雅致非凡,画龙点睛。下摆长度恰到好处,既不失庄重,又显出身段的窈窕。
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清爽的低髻,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耳侧。脸上只薄施脂粉,唇上点了一抹自然的嫣红。
没有林晓月的娇俏夺目,没有满身珠光宝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脊挺直,脖颈修长,眼神平静如水,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沉静内敛、不容忽视的气场。那件改造后的旗袍,仿佛与她融为一体,诉说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与风骨。
这……这真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林晚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建国和周婉茹。林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随即化为深沉的审视。周婉茹则是完全呆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件据说从乡下带来的、压箱底的旧衣服,竟能被穿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林晓月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她看着那个仿佛脱胎换骨般的林晚晴,看着她身上那件低调却碾压了自己所有精心打扮的旗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衣服?!这样的气质?!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林晚晴走到客厅中央,对着众人微微躬身,声音清越,落落大方。
短暂的寂静后,是骤然响起的、更加热烈的议论声,只是这次,内容完全变了。
“这位就是晚晴吧?真是好气质!”
“这旗袍的料子可真不错,款式也别致……”
“林部长,您这位千金,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那位王夫人更是直接拉过林晚晴的手,上下打量着,赞不绝口:“好孩子,这身打扮真是又雅致又大气!比现在那些盲目学洋人的强多了!这盘扣做得真精巧,在哪儿做的?”
林晚晴微微一笑,应对得体:“王阿姨过奖了。衣服是家母留下的旧物,我自己随手改了一下,不值一提。”
她轻描淡写,却更显深藏不露。
家宴正式开始时,林晚晴已然成了除林建国之外,另一个隐形的焦点。她不卑不亢地应答着各位长辈的问话,言辞清晰,见解独到,虽然话不多,却每每能切中要害,让人无法因为她年轻而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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