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哗啦！！”
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猛地从采血室后方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是如此巨大，瞬间打破了采血室内压抑的寂静和规律的低吼啜泣声。
抓着江念秋胳膊的医生动作猛地一滞，针尖就停在她皮肤上方毫厘之处。他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样，几乎是同步地，将那空洞麻木的目光转向了声音来源。
只见房间角落，一个看起来像是实习医生的年轻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脚下是一个打翻的金属托盘和碎裂一地的玻璃药剂瓶，某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无色液体正汩汩流淌，冒着细微的白泡。
实习医生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废物！你在干什么？！”正准备给江念秋抽血的医生立刻松开了她的手，猛地站起身，朝着实习医生厉声呵斥，那原本空洞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怒意，尽管这怒意听起来依旧僵硬刻板。
“知道这些药剂多珍贵吗？！收拾干净！然后去禁闭室报告！”
实习医生吓得几乎瘫软，慌忙蹲下去，徒手去捡那些玻璃碎片，手指立刻被划破，渗出血珠，他却不敢停下。
这小小的混乱，让采血室内原本森严的秩序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李医生，这边交给我吧，你去处理那边。”
江念秋抬头，看到之前那个在里侧采血、与她有过眼神接触的医生走了过来。
他已经完成了对那个少年的抽血，此刻神情自若，语气带着一种同行间的淡然。
被称作李医生的那位，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角落，又看了看等待抽血的江念秋，似乎权衡了一下。
维持秩序和惩罚失误，在医院的规则里，优先级似乎更高。
他僵硬地点了一下头，没再多说，大步朝着那个闯祸的实习医生走去，嘴里继续发出冰冷的斥责。
顾闫自然地接替了他的位置，在江念秋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拿起一副新的、看起来干净许多的手套戴上，动作流畅而专业。他打开一个未拆封的密封袋，取出里面的碘伏棉签、真空采血管和一枚规格正常、闪着银光的针头。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江念秋的眼睛，仿佛只是在执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例行程序。
“放松，手臂不要用力。”他低声说，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当冰凉的碘伏棉签擦拭过她的皮肤时，江念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与之前那粗暴、无视基本卫生规范的操作相比，这个医生的动作堪称标准且……正常。
针尖刺入皮肤的感觉依旧清晰，带着锐利的痛感，但速度极快，精准地进入了血管。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迅速流入真空管。相比于之前看到的粗大针管和可能被抽取过量血液的风险，这一次的采血量和工具都显得正常了许多。
江念秋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取，心中波澜微起。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那个实习医生打翻药剂的时机太过“恰好”，而顾闫的接手又显得如此“顺理成章”。
她抬起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正在为她抽血的医生。
这人……似乎有点……
她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但直觉在无声地提醒她——眼前这个人，绝非普通的医护人员。
医生利落地拔出针头，用干净的棉签压住针孔，示意她自己按住。
他将采血管贴上标签，放入收集盒。整个过程高效、专业，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在他收拾器械，准备起身的瞬间，记录板下方的手指以一个精妙的角度轻轻一弹，将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精准地送入她虚握的掌心。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记录板边缘无意中擦过她的手指。
江念秋指尖微颤，立即收拢手掌，将那张带着些许体温的纸条牢牢握住。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抽血后的虚弱与顺从，心底却掀起了波澜。
这个医生果然不简单。
先是恰到好处地解围，现在又冒险传递信息——他究竟是谁？这张纸条里，又会是什么？
掌心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几乎要握不住。
“按压五分钟，不要移动。完成后可以离开，回病房等待下一次通知。”那医生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便转身走向下一个需要处理的区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职责所在。
那个引路的护士似乎对这场小小的交接并无异议，她的完美微笑依旧挂在脸上，见江念秋完成了抽血，便走了过来：“治疗完成，请跟我返回病房。”
江念秋按着手臂，依言站起身。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比起可能遭遇的未知危险，这点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跟着护士走出采血室，身后隐约还传来李医生对实习不休的斥骂声，以及某种……像是拖拽重物的声音从“处置室”的方向传来。
手臂上抽血后的刺痛感和身体的虚弱依旧存在，但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掌心那张小小的、带着些许未知温度的纸条所占据。
那个医生……
他的行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
他为什么会主动过来接手？真的是因为同事打翻了药剂那么简单吗？还是……他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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