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只完好的机械手，指向自己空洞的胸口，核心处理器那一点红光疯狂闪烁，合成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她……不想……回来……”
“可我……也……想再见她一面。”
回廊的唯一出口处，灰烬之喉已率领着整支悼亡军团悄然完成了包围，黑洞洞的火焰喷射器蓄势待发，将整片区域化为炼狱只在他一念之间。
但他迟迟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
透过军团标配的红外成像视界，他看到那些由废铜烂铁拼凑成的“人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姿态。
它们只是沉默地跟随着那个女人，有的跪伏在地，有的双手合十，有的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其中一具歪歪扭扭的锈蚀傀儡，手里死死攥着半张被水浸泡过的照片。
那是……当年初代项目组的全员合影。
“你们……也还记得吗？”灰烬之喉喉间的信号麦克风，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电流杂音。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他身后，三具造型狰狞的悼亡士兵突然毫无征兆地调转枪口，机械臂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高温等离子枪管对准了自己的胸腔核心！
“警告！单元3、7、11失控！”
“轰！轰！轰！”
三团爆炸的火光中，副官惊恐地报告：“指挥官！它们的核心……被‘归魂’协议侵蚀了！意识回归原主，执行了自毁程序！”
凌飒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身后的骚动。
她带着小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先驱者火葬场”的废墟。
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下，她徒手挖开了滚烫的灰烬，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坚硬的金属。
那不是什么齿轮组，而是一枚已经烧得发黑、却奇迹般完整的青铜铃铛。
铃铛的内部，竟还嵌着一枚完好无损的生物芯片。
在她触碰到铃铛的瞬间，整个世界轰然炸裂！
无穷的幻象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年幼的凌曦站在巨大的育化舱前，她的身后，是上百名初代研究员惊恐而绝望的数据投影。
她面对着那些哀求她、诅咒她的“灵魂”，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用稚嫩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轻声说道：
“如果你们都想活下去，那就把我的名字，刻进这个世界里。”
“嗡——”
手中的铃铛剧烈震动，一股庞大的、混合着百千人记忆与执念的银色数据流，顺着她的指尖倒灌而入，疯狂涌向腕间的银色脉络！
她视野中的【万物图鉴】界面在一阵乱码后，轰然改写！
标题不再是什么图鉴，而是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荒野叙事者】。
下方的权限栏，更是浮现出全新的条目：
【承载·七信（1/7）】
【唤醒·石兽左眼】
【禁忌·篡改生死】
她缓缓抬起头，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望向那台刚刚冲破障碍、正向她疾驰而来的黑色机甲，目光穿透合金外壳，仿佛看到了驾驶舱内那个同样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男人。
“姐姐，我的零件比你的心还烫！”
墨宸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通过私人频道传来。
他已经扫描到了她体内那堪比核聚变的能量反应。
凌飒却只是低声呢喃，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告诉这整个扭曲的世界：
“我不是在复活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是在替所有人，讨一个不被随意删除的答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地底空间深处，传来了一声无比沉重、无比悠长的呼吸。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庞然大物，终于听见了铁锈的歌唱，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飒只觉得眼前一黑，那股强行压下去的剧痛伴随着更猛烈的眩晕感卷土重来。
她身子一软，径直向后倒去，落入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怀抱。
意识抽离的最后一秒，她仿佛看到无数燃烧的零件和哭泣的芯片在她眼前飞舞，耳边只剩下墨宸那一句因为信号干扰而变得断断续续的怒吼。
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感知中，开始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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