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腐朽的铁梯踩上去像是随时会散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就像是在踩断某种陈旧的骨骼。
越往下走,那种刺骨的寒意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干燥纸张、霉味和某种老式显影药水的味道——那是时间的味道,也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特有的气息。
凌飒吸了吸鼻子,这种味道让她想起还没还清债务前住过的地下室,压抑得让人想咳嗽。
走到尽头,是一间狭窄得像禁闭室的“原始记录室”。
这里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全息投影,唯一的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央一台正在空转的老式胶片放映机。
一个穿着素色亚麻长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坐着。
她并没有回头,手指轻轻搭在那卷悬浮的胶卷边缘,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盲录师艾德琳。
你们来晚了十年。
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吹就散的灰尘,她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双被黑布蒙住的眼睛,但也正好赶上了最后一卷。
她看不见,但她听得见记忆的形状。
并没有给墨宸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艾德琳的手指轻轻拨动了那个看似垃圾的胶卷盘。
嘎吱——嘎吱——
齿轮咬合的噪音中,一幅没有任何滤镜、画质粗糙得像是监控探头的黑白画面直接投射在了斑驳的墙壁上。
凌飒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越狱大片,或者高智商的黑客对决。
但没有。
画面里只有混乱。
那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大号病号服,像只发疯的小兽一样死死扒住正在关闭的电梯门。
那是幼年体的墨宸。
旁边几个成年研究员正试图把他扯开,但他竟然张嘴狠狠咬住了一只手,鲜血瞬间飙了出来。
他根本顾不上殴打在身上的拳脚,用一种几乎要把声带撕裂的力度,对着头顶那个狭小的通风管道嘶吼。
不是沉默。
从未有过沉默。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混乱中被强行拖走,但他死死抓着地面,指甲翻起,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即使被打了镇静剂,眼神涣散之际,口型依然在疯狂地重复那一句话。
我会活着……我会找到你!等我!!
画面戛然而止。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胶片空转的啪嗒声。
凌飒感觉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湿棉花。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沉默”,这就是霜痂口中那个“无动于衷的懦夫”。
那个变态为了让墨宸彻底绝望,为了让他成为完美的杀戮机器,竟然篡改了他最核心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放弃。
这就是个局。
凌飒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愤怒来压制眼眶里的酸涩,她转过身,甚至没过脑子,直接一把抱住了身边那个僵硬得像块石头的男人。
墨宸浑身一震,似乎还没从那个血淋淋的真相里回过神来。
你没忘。
凌飒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觉到这个强大的男人正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你从来没忘,你只是被逼着忘了。
你不是那个什么零神,也不是什么完美的管理者,你就是那个为了找妹妹,哪怕把这破游戏翻个底朝天也不罢休的傻小子。
良久,凌飒感觉背上一紧。
墨宸的手臂猛地收拢,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没有说话,但这无声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要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这温情时刻,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来了。
停下……
四周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的数据流,霜痂那濒临崩溃的意识像是一只垂死的章鱼,试图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这种痛苦……为什么要记起……重启才是救赎……我们这种怪物……根本不该存在……
那声音虚弱,却透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
救赎你个大头鬼!
凌飒猛地从墨宸怀里挣脱出来,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却是标志性的冷笑。
她反手抽出万物图鉴,那根银色的数据线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胶卷放映机的终端接口。
既然你觉得这些记忆是痛苦,那我就让全服玩家来替你评评理!
凌飒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万物图鉴的SSS级权限全开,强制上传通道建立。
这可是你逼我的,全服广播,不收费!
下一秒,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界限被彻底打破。
无论是在打副本的、在摆摊的、还是在野外看风景的所有玩家,手机和游戏终端同时剧烈震动。
一条红色的、无法被屏蔽、无法被关闭的弹窗消息,霸道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全服公告:你有权知道真相。】
论坛瞬间炸锅,各大直播平台服务器当场瘫痪。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无数玩家发现,自己角色的背包里、口袋里,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件旧物:也许是一张皱巴巴的糖纸,也许是一块生锈的铃铛碎片,也许是一段只有几秒钟的、哼唱着走调童谣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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