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程斜靠在病床上,一条腿还打着厚重的石膏,被支架吊在半空。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隐隐作痛的伤处,而是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花花绿绿的直播后台。数字还在跳动,个、十、百、千、万……他眯着眼,用手指一个一个点着数,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咧开,几乎要扯到耳根。
“二十万三千八百……一晚上,就一晚上!”他低声嘟囔,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兴奋,“这钱来的……真他妈的快啊!早知道钱这么好挣,他当初开公司干嘛……”得意不已。
这比他过去辛辛苦苦、朝九晚五,看人脸色干活要轻松太多了,也暴利太多了。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涌出的不是灾难,而是他梦寐以求的金钱和关注。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心和道德感,早在真金白银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他只觉得,这条路,走对了!
一个初步的计划迅速在他贪婪的脑海里成型。
“王姐,大刘,”张鹏程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听着,明天,我就要出院。”
王姐正削着苹果,闻言手一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出院?”她想说,医生天天催他出院呢,早盼着他走人了。这下好了,他们不用天天给医生说好话了,此时心情高兴。
“累着干嘛,快收拾东西……”张鹏程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演戏演全套,懂不懂?明天,将是‘张鹏程悲惨人生’新篇章的开端,也是我们直播间流量再创新高的好日子!”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试图挪动一下那条伤腿,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缓过劲来,他继续布置任务,语速快得像在发射连珠炮:“大刘,你,现在就去找个房子。记住,要老,破,小!越旧越好,越偏僻越妙,最好是那种墙皮掉渣、厕所公用、屋里一股霉味的出租屋,明天一早就得用!”这样的房子以后是他的工作室,他不可能住那里的。
大刘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闷声应道:“嗯。”
“还有,”张鹏程补充道,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去二手市场,或者垃圾站旁边瞅瞅,给我弄个破烂轮椅来!越破越好,最好是轮子都歪了,推起来吱嘎乱响那种!”
王姐忍不住插嘴:“买个新的能花几个钱?好歹也……”
“你懂什么!”张鹏程不耐烦地打断她,“新的?新的怎么显出我的惨?怎么让直播间那些大爷大妈、爱心泛滥的年轻人掏钱?就要破!就要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这才有效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场景,语气带着一丝得意:“明天的剧情就是,没钱,治不起了,心灰意冷,带着我全部的家当——其实就是个破包袱,出院,回我那‘风雨飘摇’的‘家’!这反差,这话题度,嘿嘿……”
王姐和大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他们没再多说什么。王姐低下头继续削她的苹果,长长的果皮垂下来,像一条无奈的叹息。大刘则站起身,准备去执行任务。对他们而言,张鹏程就是个疯子,一个被流量和金钱冲昏头脑的疯子。但只要他按时给钱,他们也就配合着把这出荒诞剧演下去。
“好了,别愣着了,”张鹏程催促道,“王姐,你和大刘把咱们这些天收到的水果、营养品,还有那些占地方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悄悄送到我那个大平层去。别让人看见,尤其是医院的人。”
两人依言开始默默收拾,病房里只剩下物品碰撞的细微声响。张鹏程则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李芳。
他酝酿着情绪,开始打字:“芳,我明天要出院了。医生说得好好休养,可我……我连住的地方都还没着落。腿还是很疼,心里更疼。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你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能不能……”
一大段卖惨兼忏悔的小作文还没打完,他点击了发送。
下一秒,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下面还有一行系统小字提示。
张鹏程脸上的得意和假装的悲伤瞬间凝固,然后像冰块一样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怒意。他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妈的!贱人!把我删了!她竟然敢把我删了!”他低吼道,胸口剧烈起伏,那条伤腿也因为激动而牵扯着疼起来,“李芳!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你,等我翻身了,看我怎么……!”
他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做着梦,幻想着如何报复那个不再理会他表演的女人。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体半残,心更是坏得流脓,所谓的“找到”和“翻身”,不过是支撑他可怜自尊的虚妄泡沫。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儿子张强”。
张鹏程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对前妻的怒火,接通了电话,语气刻意调整得带着几分虚弱和慈爱:“喂,强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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