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严邵庆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胸口那股郁气也散了不少。他整了整歪掉的那顶香叶冠,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嘴,试图弄干净点。
小严大人,您...您真没事了?”
小太监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眼神瞟向那一方手帕,欲言又止。
“没事了!”
严邵庆摆摆手,强打精神,“走吧,赶紧回去,别让圣上和诸位大人等急了。刚才的事...莫要再提。”
“哎!奴婢明白!明白!”
小太监心领神会,连忙应道,引着严邵庆往回走。
回到玉熙宫暖阁外,里面似乎还在进行着什么。
严邵庆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才跟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嘉靖似乎正和陶天师讨论着什么,见严邵庆回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多问。
严嵩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严邵庆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便垂手侍立回祖父身后,重新做回那个低调的“小跟班”,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跑毒”和意外的邂逅从未发生。
只是那方素帕的温软触感和少女含泪的眼睛,却在严邵庆心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一场大朝贺风波就此揭过......
嘉靖三十五年,大朝贺结束后,按大明惯例,官员们迎来了难得的休沐假期。自腊月封印起,直至正月十五元宵节后开印,足足有将近二十多天的假期。
哪里像后世,不提也罢!
紫禁城虽依旧肃穆,但宫外的北京城早已沉浸在新年的喧嚣与喜庆之中。
严邵庆终于能暂时放下三大殿的重担和文渊阁的压力,享受这穿越后的第一个春节假期。
严邵庆如约的兑现了承诺,带着梅香院里小莺等几个亲近的丫鬟,换上寻常富户子弟的衣裳,兴致勃勃地要去逛一逛这四百多年前的北京城。
走出严府所在的权贵云集、戒备森严的西城,穿过棋盘般规整、衙门林立的皇城区域,踏入外城,景象便截然不同。
一出内城,喧嚣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少爷少爷!快看!好大的糖葫芦!”
小莺兴奋地指着一个扛着草把子的小贩,上面插满了红艳艳、裹着晶莹糖壳的山楂串。
“那是吹糖人的!真厉害,捏个孙猴子惟妙惟肖!”
“还有那边,皮影戏!围了好多人!”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穿着各色棉袄的百姓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气,孩童举着风车、糖人嬉笑着追逐,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
严邵庆看得眼花缭乱,兴奋不已。
这可比后世商业化的“古街”生动多了!给小莺她们每人买了一串糖葫芦,自己也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凉沁牙,是纯天然的味道。
又挤进人群看了会儿皮影戏《三英战吕布》,简陋的幕布上光影晃动,锣鼓点敲得热闹,引得周围观众阵阵叫好。
严邵庆不禁感慨:原来明朝的老百姓也如此热衷于《西游记》、《三国演义》这类戏剧,我也爱看!
“少爷,听说天桥那边杂耍更热闹,还有摔跤场呢!咱们去看看?”
一个胆子大些的丫鬟提议。
“走!”
严邵庆兴致正高,大手一挥。
一行人穿街过巷,越往南走,景象渐渐有了变化。
内城的繁华整洁开始褪色。街道变得狭窄泥泞,污水横流有些地方甚至结了冰。房屋低矮破旧,多是土坯或碎砖垒成,与内城那些青砖灰瓦、高门大户形成鲜明对比。
此处,正是刚刚修筑完成不久的北京外城区域。
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俺答汗率军直逼北京城下,烧杀掳掠,暴露了北京城防的致命弱点,城南大片居民区和商业区暴露在外,无险可守。
为了加强防御,在严嵩等人的力主下,当然也伴随着巨大的财政支出和民夫征调,从嘉靖三十二年起开始修筑包围南郊的外城。这也是之前谈到京中加强防御,造成财政紧缺的重要缘由之一。
直到严邵庆穿越而来到现在,这外城也才完工不久,许多地方还显得荒凉、混乱,缺乏规划。
入目所见,房屋低矮破旧许多,街道更加拥挤不堪,污水沿着明沟流淌,结着薄冰。行人衣着也明显朴素,甚至褴褛。许多地方棚户相连,显得杂乱无章。
这就是大明的中枢,帝国的核心,却也像一面镜子,映照着繁华下的疮痍。
寒风卷着尘土和不知名的异味吹过,小莺她们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往严邵庆身边缩了缩。刚才在内城的兴奋劲儿也消减了不少。
“少爷...这边好像...有点乱糟糟的。”小莺小声说。
严邵庆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这就是嘉靖朝的北京外城?防御是有了,但这居住环境、卫生条件、交通规划...简直一团糟!
难怪历史上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内涝、火灾、瘟疫频发。这外城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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