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桌边,仔细交代:“张嬷嬷,明日你亲自去尚宫局,以皇子皮肤娇嫩、需特别定制柔软内衬为由,求见秦司制。当着她和众人的面,拿出这件襁褓,夸赞其做工精致,但委婉指出内衬似乎不够软和,请她‘指点’改良之法。态度要恭敬,理由要充分,务必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对秦司制毫无怀疑,甚至颇为倚重。”
张嬷嬷一点就通:“娘娘是要麻痹她?”
“对。让她以为自己的手段天衣无缝,我们毫无察觉。人在得意时,最容易露出破绽。”林微继续道,“春桃,你继续暗中留意毓秀宫和王管事的动向,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另外,想办法打听清楚,司制房还有哪些人是秦司制的心腹,哪些人可能与她有隙。”
“是。”
“至于这件襁褓,”林微指尖轻抚过那细腻的软烟罗,“暂时收好。将来,它会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安排妥当,已近子时。林微回到寝殿,霁儿刚被乳母喂过奶,正睡得香甜。她坐在摇篮边,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
小小的眉头舒展着,睫毛长而卷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一只小手举在耳边,五指微微蜷着,像一朵含苞的花。
她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水,却又在同时筑起最坚硬的铠甲。
“霁儿,”她轻声呢喃,指尖虚虚描摹孩子的轮廓,“娘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那些藏在暗处的脏东西,娘亲会一点一点,全都清理干净。”
窗外传来打更声,悠长而寂寥。
三日后,凤仪宫请安。
这是林微产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六宫妃嫔面前。她穿着贵妃规制的明黄色织金鸾鸟纹宫装,头戴九翟四凤冠,虽然身形仍有些清减,面色也略带苍白,但通身的气度却愈发沉静雍容,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一宫主位的威仪。
凤仪宫正殿,因皇后被废,主位空悬,众妃按位份分坐两侧。华贵妃居左首第一位,今日着一身正红色绣金牡丹宫装,艳光四射。林微作为新晋昭贵妃,居右首第一位,与华贵妃相对而坐。
满殿珠环翠绕,暗香浮动,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暗流汹涌。
“昭贵妃妹妹气色看着好多了,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华贵妃率先开口,笑容明媚,“小皇子可还安好?那日洗三,本宫瞧着他真是玉雪可爱,皇上喜欢得紧呢。”
林微微笑颔首,笑容恰到好处地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与些许疲惫:“托姐姐洪福,霁儿一切都好。只是初生婴孩,难免闹夜,这几日臣妾都未曾睡好。”
“那是自然,做母亲的都是这般辛苦。”华贵妃状似关切,“不过妹妹如今是贵妃了,身边伺候的人手也该添些。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尚宫局那边本宫还算说得上话。”
来了。试探。
林微面上笑容不变,眼中适时流露出几分感激:“多谢姐姐关怀。说起来,前两日臣妾宫里的张嬷嬷还去尚宫局请教了秦司制呢。霁儿皮肤嫩,那日洗三穿的内务府送来的襁褓,总觉得不够软和。秦司制不愧是老人,指点了几处改良的针法,还推荐了一种南边新贡的‘水云绡’,说是给婴孩用极好。臣妾已命人去取了。”
她语气自然,带着对“专业人士”的信任与倚重,丝毫不见疑心。
华贵妃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笑容更深了些:“秦司制确实是个妥当人。妹妹放心用便是。”
两人又闲话几句,其他妃嫔也陆续加入谈话,或祝贺,或关切,场面倒也和乐。惠妃坐在林微下首,始终安静听着,偶尔与林微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请安将散时,殿外忽然传来通传:“皇上驾到——”
众妃连忙起身迎驾。宇文玺大步进来,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显然是从前殿直接过来的。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林微身上略作停留。
“都平身吧。”他走到主位坐下,“朕路过凤仪宫,听说昭贵妃今日来请安,便来看看。你身子未好全,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谢皇上关怀,臣妾已无大碍。”林微依言坐下。
宇文玺看向她,语气温和:“霁儿呢?可还乖?”
“回皇上,霁儿很好,乳母说食量渐长呢。”林微答着,唇边漾起真切的笑意。
皇帝点点头,又对众人道:“昭贵妃产后需静养,若无要事,不必常去永寿宫叨扰。六宫事务,暂由华贵妃与惠妃协理,重大事宜报朕知晓。”
华贵妃眼中喜色一闪,起身应是。协理六宫之权,虽不是代掌凤印,却也是莫大的信任与荣耀。
林微垂眸,掩去眼中思绪。皇上此举,是平衡之道。晋封她为贵妃,赐予荣宠,却将协理之权分给华贵妃与惠妃,既安抚华氏一脉,也制衡她可能因皇子而膨胀的势力。
帝王心术,从来如此。
“另外,”宇文玺话锋一转,“下月十五,太后将从五台山回宫。太后素喜清净,回宫后一切照旧,不必大肆操办,但各宫晨昏定省不可废弛。昭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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