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皱着眉,想了很久,忽然道:“猫……奴婢想起来了!丽嫔娘娘刚病倒时,有一次奴婢去尚宫局领份例,听见两个小宫女在角落里嘀咕,说……说‘延禧宫那位’,好像很喜欢猫,私下里养了好几只,都不让人近前看。还说……那些猫叫起来,声音很奇怪,不像寻常猫儿。”
延禧宫,德妃的宫殿!
林微心头一跳。“她们还说了什么?关于那些猫的?”
“没……没听清,她们看见奴婢就散了。”静慧摇摇头,有些不安,“娘娘,是不是……又出事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想起什么随时告诉伺候的人。”林微安抚她几句,起身离开。
德妃私下养猫?声音奇怪?这和白猫“雪狮子”发狂,是否有什么关联?胡驼子精通驯兽用药,德妃兄长与华雄旧部往来……一条原本模糊的线,似乎隐隐要清晰起来。
她回到书房,将得到的碎片信息一一写下,试图拼凑。德妃有可能很早就对驯兽用药有所了解,甚至可能私下尝试。华贵妃利用白猫和妙音师太构陷她,是否也从德妃那里得到过“灵感”或协助?如今华贵妃倒了,德妃是否想利用类似的手段,甚至那只可能被她掌握的、懂得用药驯养的“怪猫”,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栽赃林府,或许只是第一步,既能打击她,又能搅乱局势,为自己创造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德妃所图,恐怕不小。贤妃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因为姻亲关系被牵扯,还是也参与了谋划?
林微感到一阵寒意。这后宫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华贵妃的张扬跋扈或许只是水面上的浪花,真正的暗礁,潜藏在水下更深处。
正当她凝神思索时,春桃脸色有些发白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娘娘,刚……刚才有个脸生的小宫女,在咱们宫门外丢下这个就跑了。守门的侍卫没追上。”
林微接过信。信封是最普通的宫用素笺,没有任何标记。她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纸,上面用歪歪扭扭、仿佛故意改变的字迹写着:
“戌时三刻,御花园揽月亭东第三株老梅下,有故人留物,关乎皇子安危。独往。”
没有落款,字迹潦草难辨。
故人?留物?关乎霁儿安危?
林微的心猛地收紧。是陷阱,还是真的有人冒险示警?对方选择在夜晚、御花园偏僻处,又要求她“独往”,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娘娘,不能去!这肯定是圈套!”春桃急道。
张嬷嬷也闻讯赶来,看了信,脸色凝重:“娘娘,老奴觉得,此信蹊跷。若真关乎皇子安危,为何不直言?偏要引您深夜独往偏僻处?恐怕是想对您不利。”
林微何尝不知危险。但“关乎皇子安危”这六个字,像钩子一样抓住了她的心。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是某个知道内情、却不敢明言的人,冒险递出的消息呢?她赌不起。
“戌时三刻……”林微看着窗外的天色,暮色已开始四合,“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娘娘,不如告诉皇上或太后,或者让侍卫暗中跟随保护?”春桃提议。
“不可。”林微摇头,“若告诉皇上太后,他们必会阻止,或大张旗鼓前去,若真是有人冒险示警,只怕会害了那人。若让侍卫跟随,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未必能护我周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断了线索。”
她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我必须去。但你们要配合我。”
她低声对张嬷嬷和春桃交代了一番。两人虽然担忧,但见林微神色坚决,只得领命。
戌时初,天色已完全暗下。宫中各处渐次点起灯火。林微换上一身深青色不起眼的宫装,外罩灰鼠皮斗篷,将风帽拉低,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小小的绢灯,出了永寿宫侧门。
她没有直接前往御花园,而是绕了一段路,穿过几条僻静的宫道,才从靠近揽月亭的一个小角门进入御花园。冬夜的御花园,寒风凛冽,草木凋零,白日里尚有人迹的亭台楼阁,此刻在朦胧月色和零星宫灯光晕下,显得格外幽深寂寥,黑影幢幢。
揽月亭在御花园西北角,临着一片不大的冰封池塘,周围假山环绕,梅树林立,白日是赏景佳处,夜晚却显得阴森。林微按捺住加快的心跳,提着灯,沿着覆雪的小径,慢慢走向亭子。
远远地,她看到亭子东侧那几株老梅的轮廓。第三株,是最靠近假山阴影的一棵。她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绢灯放在脚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让灯光能隐约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自己则隐入旁边一丛枯竹的阴影里,静静观察。
四周只有风声穿过枯枝的呜咽,和远处隐约的巡夜梆子声。时间一点点过去,戌时三刻到了,又过了。梅树下,毫无动静。
就在林微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或对方改变主意时,假山阴影处,极轻微地响了一下,像是小石子滚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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