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惠妃妹妹辛苦。”德妃扯出一丝笑容,“我这延禧宫一向洁净,何必劳动妹妹亲自来查。”
“姐姐说哪里话,这是宫中定例,也是为了各宫姐妹安康着想。”惠妃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置疑,“况且今年气候异常,太医院说须格外仔细。孙太医,李公公,你们按规矩,仔细查验,尤其是墙角、橱柜后、地窖边这些容易藏污纳垢之处,一处都不可遗漏。”
“是。”孙太医和那位李公公躬身领命,带着人便开始行动。
德妃看着他们散入各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后殿方向。
惠妃装作没看见,只拉着德妃说话,问些春日衣衫、胭脂水粉的闲话,拖住她的注意力。
约莫过了两刻钟,前殿、偏殿都已查验完毕,并无异状。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往后殿方向走去。
德妃脸色微变,起身道:“后殿不过是些堆放旧物的库房,常年锁着,没什么好查的。熏艾的话,在门外洒些便是了。”
“姐姐,规矩就是规矩,库房旧物更易生虫蛀霉,岂能不看?”惠妃笑容不变,语气却强硬起来,“况且,方才李公公说,听闻后殿外墙似有返潮水渍,更需仔细瞧瞧,若有隐患,也好及早修缮,免得伤了殿宇根基。孙太医,您说是吧?”
孙太医捋须点头:“正是。潮湿之地,最易滋生秽气,引发疫病,不可不查。”
德妃还要再说,李公公已拿着内务府的对牌和钥匙(按宫规,各宫库房钥匙内务府皆有备份),陪着笑道:“德妃娘娘放心,奴才们手脚轻快,只看不碰,绝不敢损了娘娘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德妃若再强行阻拦,便是公然违抗宫规,藐视惠妃的协理之权。她脸色青白交加,最终咬牙道:“既如此……便查吧。只是里头有些母亲留下的念想之物,还请各位小心。”
“自然。”惠妃点头。
后殿的门被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器、灰尘和……一丝极淡腥膻的气味涌了出来。殿内果然堆着不少箱笼家具,光线昏暗。
孙太医和李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公公指挥太监们搬动一些靠外的箱笼,做出查验角落的样子。孙太医则拿着银针和药包,状似随意地在殿内走动,鼻子微微耸动,仔细辨别空气中的味道。
他的脚步,渐渐靠近了靠里墙的一排高柜。那股腥膻味,在这里似乎更明显了些。他蹲下身,假装查看柜脚是否有虫蛀,手指却极快地在墙角地面拂过,沾起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灰尘的深色颗粒,凑到鼻尖一闻——是干涸的血迹混合着某种药末的味道。
他心中了然,起身对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会意,大声道:“这儿柜子后面好像有空响,怕是地板有潮气蛀空了,得搬开看看。”
几个太监上前,费力地将沉重的柜子挪开一些。柜子后的墙角地面,果然颜色略深,似乎被动过。而就在挪开的瞬间,孙太医眼尖地看到,紧贴着墙根的地砖缝隙里,似乎有一点……白色的、绒毛状的东西。
他正要细看,德妃的贴身嬷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见状急忙上前:“哎呀,这儿都是灰,脏了太医和公公的手。奴婢来收拾便是。”
“无妨。”孙太医挡住她,弯腰用银针小心地挑起那点白色绒毛,放在随身携带的白绢上细看。是动物毛发,很细软,白色,与他之前查验过的、寿辰上那只疯猫的毛发,以及林微私下给他看过的那撮“示警猫毛”,质地几乎一样!
“孙太医,可有什么不妥?”惠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已走了进来。
德妃也紧跟着进来,看到孙太医手中的白绢和毛发,瞳孔骤然收缩。
“回惠妃娘娘,”孙太医面色如常,“只是些寻常灰尘杂物。不过这墙角确有潮气,需熏艾驱湿。另外,这殿内气味有些沉浊,为防病气,建议将一些多年未动的旧物暂且移至通风处晾晒,殿内也需连续熏艾三日。”
他绝口不提毛发和血迹,只强调潮气和熏蒸。
惠妃心中明镜似的,点头道:“孙太医考虑周全。李公公,就按孙太医说的办。将这些靠墙的箱笼暂且挪到殿外廊下,殿内立刻熏艾。德妃姐姐,为了您的凤体安康,这几日恐怕要委屈您暂时移步前殿或偏殿了。”
德妃看着孙太医将那张白绢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又看看被挪开的柜子后那片地面,脸色已是惨白。她强撑着道:“有劳妹妹费心。既是太医吩咐,自当遵从。”
查验“顺利”结束。惠妃带着人退出后殿,李公公立刻指挥太监开始搬运箱笼,点燃艾草。浓重的艾草味很快弥漫开来,掩盖了原本那股诡异的腥膻。
惠妃又安抚了德妃几句,便带着孙太医等人告辞。
一出延禧宫,惠妃立刻低声问:“孙太医,如何?”
孙太医面色凝重,从袖中取出白绢:“娘娘请看,这毛发,与之前那只疯猫,极为相似。墙角有干涸血迹和药末残留,且那处地面被动过,下方恐怕埋有东西。殿内气味沉浊腥膻,绝非寻常陈旧味道,倒像是……长期圈养活物,又用药物极力掩盖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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