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流涌动(上)
永宁观的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北郊。
林微站在乾清宫的高台上,远远望着那片暗红色的天空。夜风带着焦糊味飘来,她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却掩不住心中的寒意。
又一处线索断了。莫问天就像传说中的九命猫妖,每被逼到绝境,就丢下一具替身、一处废墟,真身却早已遁入更深的阴影。
“娘娘,风大了,回殿里吧。”云裳为她披上披风。
林微摇头,目光仍锁在那片火光上:“云裳,你说一个人要有多深的执念,才能谋划三十年不放弃?”
云裳沉默片刻:“奴婢不懂这些。但奴婢知道,执念太深的人,最后往往会烧着自己。”
烧着自己……林微想起天牢那具焦尸,想起永宁观葬身火海的道士。莫问天为了他的“大业”,已经牺牲了多少人?而他自己,真能从那团火中全身而退吗?
“娘娘,”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冯嬷嬷求见,说是有急事。”
冯三娘很快被引到偏殿。她风尘仆仆,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彻夜未眠。
“查到什么了?”林微屏退左右,只留云裳在门口守着。
“永宁观那些道士的身份。”冯三娘压低声音,“表面上是正经出家人,实则……都是前朝遗孤。”
林微手一颤,茶盏险些脱手:“前朝遗孤?”
“臣暗中查验了尸体,其中有三人身上有刺青。”冯三娘从怀中取出一张拓印的图案,“是这个。”
林微接过纸张。上面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莲心处有一柄小剑——这正是前朝萧氏的皇室图腾。传闻萧氏子孙出生后,都会在左肩刺上此纹,以示血脉。
“莫问天收留前朝遗孤,训练成死士。”林微喃喃道,“难怪那些人宁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血脉之仇,复国之志,这是比任何威逼利诱都更坚固的枷锁。
“还有更蹊跷的。”冯三娘声音更低了,“臣查验尸体时发现,那些道士虽然被烧死,但其中几人……死前已经中毒。”
“中毒?”
“是一种慢性毒,服下后三日内会逐渐衰弱,最终悄无声息地死去。”冯三娘道,“看尸体症状,他们应该是在大火前就已经中毒了。”
林微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有人灭口?”
冯三娘重重点头:“而且下毒之人,一定是他们信任的人。否则不可能同时给这么多人下毒而不被发觉。”
永宁观是莫问天的重要据点,里面的道士都是他的心腹。能给他们集体下毒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莫问天自己,要么……是地位仅次于莫问天的人。
“周云鹤。”林微脱口而出。
钦天监监副周云鹤,那个精通天文星象、收藏前朝铜钱、在关键时刻失踪的人。如果他是莫问天的副手,完全有能力在撤离前毒杀这些可能暴露秘密的下属。
“周云鹤家中搜出的那些前朝铜钱,”林微快速回忆着,“你说都是从古雅斋买的?而古雅斋老板是赵德财的连襟?”
“正是。”
“古雅斋现在如何?”
“依旧大门紧闭。”冯三娘道,“但昨夜三更,有个挑粪的经过后巷,看见二楼窗缝里有微弱灯光。他以为是贼,去报了官。等巡街的差役赶到时,灯已经灭了,门也撬不开。”
还在那里!或者说,有人回去过。
林微眼中闪过一道光:“备轿,本宫要出宫。”
“娘娘不可!”云裳急道,“皇上吩咐过,眼下形势危急,娘娘不能出宫。”
“本宫不是去古雅斋。”林微已走到妆台前,快速卸下钗环,“本宫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莫问天一定会去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一顶青布小轿从西华门悄然出宫。轿中坐着一位素衣妇人,面覆轻纱,正是乔装改扮的林微。冯三娘扮作仆妇跟在轿侧,四个便装侍卫前后护卫。
轿子穿过繁华街市,转入城西的棋盘巷。这里住的都是些小官吏和读书人,青石板路整洁安静,墙头探出几枝将谢的桂花。
轿子在一座宅院前停下。门匾上写着两个清秀的字:梅苑。
这是已故翰林院编修顾清源的宅子。顾清源生前以书画闻名,尤擅画梅,故将宅子命名为梅苑。三年前他病故后,宅子一直空着,只有个老仆看守。
林微下轿,冯三娘上前叩门。许久,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找谁?”
“顾老先生生前故友,特来凭吊。”林微上前一步,摘下帷帽。
老仆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然浑身一震:“您……您是……”
“故人来访,还请行个方便。”
老仆慌忙打开门,将一行人让进去,又紧张地探头看了看巷子两头,才紧紧关上大门。
宅子不大,却打理得清雅。庭院里种着几株老梅,虽是秋季,枝叶依然苍劲。正堂挂着顾清源的遗像,是个清瘦儒雅的老者。
老仆跪倒在地:“草民叩见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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