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水月镜花
江南的秋雨,细密如织。
皇帝的大军驻扎在镇江城外,隔着浩浩长江,与对岸的叛军对峙。江面上雾气弥漫,看不清敌军的虚实,只能隐约看见数十艘战船的轮廓,黑压压一片。
中军大帐里,烛火摇曳。皇帝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沙盘上密密麻麻插着小旗,红色的是己方,黑色的是叛军。黑色的棋子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杭州、苏州、以及……太湖。
太湖。林微信中提到的水师,如果真的存在,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太湖。那里水域辽阔,岛屿星罗棋布,藏一支万人水师绰绰有余。
“皇上。”陆铮掀帘进来,浑身湿透,“探子回报,对岸叛军增兵了。今日又有三十艘战船从上游下来,停在瓜洲渡口。”
皇帝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瓜洲……那是运河入江口。他们想控制漕运命脉。”
“是。”陆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还有一事……当地渔民说,最近太湖上常有大船夜间出没,船速极快,不像是普通商船。”
果然。皇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淑妃绝笔信中的水师,看来是真的。
“传朕旨意,调水师营南下。”他沉声道,“另派一队精锐,伪装成渔民,潜入太湖查探。”
“是!”
陆铮领命而去。帐中只剩皇帝一人,他走到案前,展开林微的密信。信纸已经被他翻看了无数遍,边角都有些磨损了。
“已知,勿忧,珍重,待归。”他回给她的只有八个字,不是不想多说,而是不能多说。军中信使可能被截,密信可能被破译,他不能让敌人知道,他已经得知水师的情报。
但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想问她霁儿可还惊梦,问她身子可还安好,问她独自面对朝堂风雨,可还撑得住。
“皇上。”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抓到两个奸细,说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皇帝眼神一凛:“带进来。”
两个被捆绑的汉子被推进来,都是三十岁上下,衣着普通,但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你们是什么人?”皇帝冷冷问。
其中一人抬起头:“草民……草民是冯三娘手下,奉贵妃娘娘之命,给皇上送信。”
冯三娘?林微的心腹?
“有何凭证?”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林微常佩戴的那枚羊脂白玉双鱼佩。皇帝认得这玉佩,是他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
“信呢?”
“在……在草民鞋底夹层中。”
侍卫搜出信,呈给皇帝。信很短,只有一行字:“贤妃可疑,淑妃之死有蹊跷,水师情报或被篡改,万望小心。”
皇帝瞳孔微缩。水师情报被篡改?难道淑妃的绝笔信有问题?
“贵妃娘娘还让你们带什么话?”
“娘娘说……”那人压低声音,“说德妃可能还在京城,没有南下。让皇上小心后方。”
德妃还在京城?这怎么可能?中秋宫变后,德妃明明失踪了,所有人都以为她随莫问天逃往江南了。
除非……她的失踪是假象。
“你们是如何出京的?”皇帝忽然问。
“走密道。娘娘说,宫中密道不止顾老先生图上那些,还有一条……直通城外乱葬岗。”
乱葬岗!皇帝想起顾清源暗道图上确实标注了乱葬岗的出口,但当时以为那条道已被封死。看来,莫问天的人暗中修复了。
“京城现在如何?”
“娘娘执掌朝政,诸事平稳。只是……太后近日常召贤妃议事,宫中似有暗流。”
太后、贤妃……皇帝沉吟。他这位母后,年轻时也是宫斗高手,如今虽深居简出,但影响力仍在。若她真被贤妃蒙蔽,或者……本就与莫问天有旧,那林微在宫中的处境就危险了。
“你们回去告诉贵妃,”皇帝缓缓道,“就说朕知道了。让她保重身体,一切以自身和太子安全为重。”
“是。”
待两人退下,皇帝在帐中踱步。雨声渐大,敲打着牛皮帐顶,沉闷而急促。
如果水师情报是假的,那叛军真正的杀招是什么?如果德妃还在京城,那她潜伏不出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贤妃……她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像这江南的雨,密密匝匝,理不清头绪。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秋意已深。
林微坐在暖阁里,手中拿着一封刚到的江南战报。皇帝的大军已攻占镇江,正在筹备渡江。战报写得简洁,但她能从字里行间读出艰难——渡江作战,若无水师配合,陆军将付出惨重代价。
“娘娘,”云裳轻手轻脚进来,“贤妃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贤妃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宫装,素净得几乎褪色。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笑意温婉:“妹妹亲手炖了燕窝,想着姐姐连日操劳,该补补身子。”
“妹妹有心了。”林微示意她坐下,“只是本宫近日脾胃不和,太医说要饮食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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