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暗堡时,暮色已漫过街巷,寒风卷着碎雪沫子往衣领里钻。
王昊把厚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链,才觉出几分冬日的凛冽。
沿街商铺大多还关着门,只有街角的包子铺亮着暖黄的灯,蒸笼冒的白气裹着肉香飘出来,在冷空气中凝了层薄雾,转眼又被风刮得没了踪影。
他踩着积雪往前走,鞋底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这声响比公司会议室里领导念报表的声音,要自在太多。
王昊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便将手机揣回兜里,目光落在前头的巷口。
只见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积了层雪,像裹了层白霜,再往里走,就是王也家那扇常半掩的院门。
快到巷口时,风忽然转了个向,卷着几片未落的槐树叶擦过他手背,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王昊顿了顿,指尖似乎还能想起上次帮王也重定中宫时,那股在对方体内流转的气——不像这冬风这样燥,倒像藏在暖炉里的温火,收放间都透着稳。
他呵了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抬脚往巷子里走,槐树枝桠的影子落在积雪上,晃得人心里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推开半掩的木门时,院角的红梅正开得艳,雪落在花瓣上,倒衬得那点红更鲜活。
王也刚收了太极云手,玄色练功服的袖口沾了点雪,指尖却凝着未散的气旋。
那是自中宫重定后,风后奇门在体内流转时独有的余韵,比从前滞涩时清透了数倍,连周身的寒气都似被这股气逼退了几分。
“来得正好,刚想试试手。”王也没回头,只抬手往院中石桌虚按。
霎时地面泛起淡金色的奇门遁甲阵盘,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门在覆雪的青砖上明灭,连落在阵眼处的雪粒都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绕着中心旋转成涡,竟没半分要融化的意思。
王昊在门边驻足,瞧着王也足尖点在“中宫”位上,阵盘里的时辰、方位随他呼吸推移,不再是从前需强行推演的滞涩,而是如融雪般顺着心意铺展。
“之前总觉得是在跟阵盘较劲,”王也的声音混着风声,指尖划过“坎”位,阵中瞬间凝出几缕冰晶,落在石桌上叮当作响,“重定中宫后才明白,所谓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根本不是我这个境界能做到的。要想盖周天之变,得化吾为侯王。”
他忽然踏前一步,身形竟与阵盘中的“戊”“己”二土重合,原本分散的八门之力骤然向他聚拢,金色阵纹顺着他的袖口往上爬,连鬓边沾的雪粒都似被这股气烘得化了,凝出细小的水珠。
王昊瞳孔微缩——此刻的王也,不再是阵盘的使用者,倒像成了阵盘的中枢。
他抬手时,阵中的“震”门随之一动,院角老槐树的积雪便簌簌落下;
落指时,“离”门燃起的暖光又恰好裹住石桌上的半盏凉茶,转眼就蒸出了白气。
没有刻意的推演,没有力竭的紧绷,仿佛他抬手间,周天的时辰、方位、生克便该如此流转,连这院中的冬雪寒风,都得顺着他的心意走。
“化吾为侯王,以七二侯王统领周天变化……”王也低声念道,指尖的气旋骤然炸开,却没散成乱流,反而化作细密的光网,将整个院子的奇门阵盘笼住。
那些原本独立的门位、星曜,此刻都似归了主的兵卒,安静地候在他周身。
他终于回头,眼底映着阵盘的金光,比院中的红梅还要亮几分:“不是我去统领阵盘,是我成了这奇门里的‘王’,周天变化,本就该听侯王号令。”
风掠过院角,阵盘的金光渐渐淡去,只留石桌上凝着的一层薄冰——冰面的纹路竟与方才的奇门阵盘分毫不差,连落在上面的红梅花瓣,都恰好嵌在“离”门的位置。
王昊走上前,指尖碰了碰那层冰,还带着点阵盘残留的温气,他抬头看向王也,笑着说:“看来这次,你是真的悟透了。这‘侯王’之道,可比你从前硬扛阵盘要从容多了。”
王也抬手拂去肩头残留的气劲,玄色衣袖扫过石桌,带起一阵轻风:“还不是靠你上次帮我重定中宫,不然我现在还在跟八门较劲。”
他话锋顿了顿,瞥见王昊眉宇间藏着的几分沉凝,不似寻常疲惫,倒像有思绪在胸中翻涌,“看你这样子,怕是有心事?院里那间静室,我平时用来打坐悟炁,背风又清净,要不要去理一理思路?”
“正想跟你借静室。”王昊顺着话头应下,目光掠过院角压着雪的红梅,“我丹田那枚二十四节气蛊,最近总有些异动,想找个地方探探究竟。”
说这话时,他下意识按了按小腹——那枚蛊藏在丹田深处,本质是微型二十四节气谷的凝练,还裹着一丝秦岭龙脉的厚重气意,自打暗堡一行后,便总随他的炁息隐隐颤动,偶尔还会牵引着四门奇技的炁息一同躁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王也点点头,引着他往院西侧的耳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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