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的风都是热的,带着老式电机嗡嗡的轰鸣。
林念念怔怔地窝在沙发里,入眼是老式玻璃茶几上印着的俗气大牡丹,边角还磕掉了一小块。
她抬起自己的手,小小的,指节柔软,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皮肤是孩子特有的柔软细腻。
这不是她二十八岁的手。
这是……她二十年前的手。
“……重生?”
林念念目光茫然地扫过墙壁。
泛黄的墙上贴着几张歪歪扭扭的奖状,旁边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挂钟,时针正慢吞吞地指向十一点。
挂钟下面,是一本薄薄的彩色日历。
2012年7月8日。
那几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了她一下。
2012年?是她…小学二年级毕业,刚放暑假的那年?
怎么就重生了呢?她想不明白。
门外楼梯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嗒、嗒、嗒,不轻不重,带着一点疲惫的拖沓。
然后是钥匙串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哗啦啦,精准地找到了那把最旧最熟悉的黄铜门锁。
“咔哒。”
门开了。
林念念呆呆地看着看着妈妈汗湿的脸,看着她那双盛满笑意的、疲惫却温柔的眼睛。
随之而来的是沈虹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今天在门口迎接妈妈啦?”
听见这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她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无法处理眼前这过于震撼、过于不真实的一切。
可是身体却先一步扑到妈妈怀里。
微热的T恤布料,混着妈妈身上的淡淡花香。
妈妈!真的是妈妈的味道!
沈虹被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手里的菜篮和西瓜差点没拿稳。
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空着的那只手习惯性地抬起来,揉了揉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哎哟,今天这是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粘人?”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宠若惊。
妈妈的声音,妈妈的体温,妈妈落在发顶的轻柔抚摸……这一切像潮水般包裹着她,冲击着她,让她眩晕,也让她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尖锐的酸楚。
林念念把脸埋在妈妈的腰上,鼻腔里瞬间充斥了复杂的味道——阳光暴晒后的热气、路上尘土的微粒、还有妈妈皮肤上熟悉的、淡淡的、独属于妈妈的香气。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呀?”她的声音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沈虹笑着推开林念念一点,把手里的网兜往前递了递:“刚路过水果摊,就去买了个西瓜。”
“妈妈真好!”林念念想,妈妈总是这样爱她,每次去街上都会给她买她最爱吃的东西,这种幸福自从她离开家去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沈虹笑了笑:“快去卧室,把空调开了,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给自己开个空调。”
林念念看着妈妈走进厨房的背影,鼻头有点发酸。
上辈子自从她上大学后,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着妈妈了。
幸好这辈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念念跑进房间,找到空调遥控器,打开了家里唯一一台空调。
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一台3500元的空调几乎是爸爸一个月收入的四分之三。
但爸爸妈妈怕她写作业热,在今年夏季初就把空调安在了她的房间……
她看着熟悉的空调,思绪开始飘远。
尘封的记忆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上辈子,也是这个暑假。
她报了画画班,带她的美术老师夸她有天赋,对她要求十分严格。
她还记得李老师捏着她的画纸,声音严厉得像砂纸擦过木板:“这里的光影错了,重画。”
她当时噘着嘴把画揉成一团,心里满是委屈:不就是画个正方体吗?老师至于这么凶?
她摔门离开画室时,没看见李老师望着她背影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觉得解脱。
那个暑假结束后,她再也没碰过画笔,把画具箱塞到了杂货间,像丢掉一个麻烦的包袱。
后来呢?
她想起妈妈红着眼圈跟单位领导递辞呈的样子。
妈妈放弃了领导给予的升职机会机会,辞了职,每天守着她写作业。
可她呢?
趁妈妈做饭时偷看漫画,把练习册藏在沙发垫下假装写完。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妈妈拿着成绩单在厨房站了很久,抽油烟机的声音盖过了她压抑的哭声,而她只差10分就能进公办高中。
那时的她根本不懂得体谅父母,家里的收入全靠爸爸一个人,她却还要走美术生的道路。
“我有天赋啊,” 她当时理直气壮地跟爸妈说,“肯定能考上最好的美院。”
她忘了李老师当年反复说的“天赋是地基,可不用水泥砌墙,风一吹就塌”,总觉得随便涂涂就能比别人强。
还沉浸在小时候学画画被夸有天赋的幻想里,觉得两年的努力追上别人十几年的努力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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