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弥漫着灼人的热浪。
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大多门窗紧闭,享受着空调或风扇带来的清凉,陷入夏日惯常的午休寂静之中。
郭梅却不得不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儿子张浩杰,身后跟着安静得几乎像不存在的谢徊,来到了楼下的树荫里。
还不到两岁的张浩杰精力旺盛,在家里闷得慌,哭喊着非要出来。
郭梅蹲着,拿着个小皮球逗弄摇摇晃晃走路的张浩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完全聚焦在小儿子身上。
谢徊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的一小片树荫下,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精致瓷娃娃。
他看着母亲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弟弟身上,耐心地哄着、陪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无形隔开的距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这样更清净。
就在这时,郭梅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是丈夫张卫祖打来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让她立刻去附近超市帮忙拿个东西。
“哎呀,怎么这么急……好好,我马上过来。”郭梅挂断电话,看着玩得正嗨的小儿子和一旁沉默的大儿子,一时有些为难。
她快步走到谢徊面前,语速很快地交代:“小徊,妈妈去超市帮你张叔叔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看着弟弟,别让他乱跑,千万别离开这里,知道吗?”
谢徊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
一个五岁的孩子,被要求承担照看另一个更小孩子的责任,这本就不合常理,但郭梅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
“乖啊,就一会儿!”郭梅只当他是默认了,又匆匆叮嘱了张浩杰一句“听哥哥话”,便撑着伞快步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区路径的拐角。
树荫下,只剩下谢徊和懵懂无知的张浩杰。
张浩杰对妈妈的离开并无太大反应,依旧专心地研究着地上的蚂蚁和小草,发出快乐的笑声。
谢徊安静地看着,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棵随处可见的、毫无用处的野草,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简单的快乐?
这种纯粹基于感官的、毫无逻辑的愉悦,对他来说陌生而遥远。
就在他试图用他远超年龄的智商去剖析这种“无意义快乐”的构成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是蝉鸣,不是风声。
是一种……轻微的、陶瓷摩擦水泥边缘的刺啦声,来自上方。
谢徊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他们家阳台边缘,那个原本放着盆栽月季的旧陶制花盆,不知是因为底部支架锈蚀,还是因为什么,此刻正以一种缓慢而又无可挽回的趋势,向外倾斜!
松动的泥土簌簌落下,花盆的重心越来越偏移……眼看就要彻底脱离阳台的束缚。
而它的正下方,就是蹲在地上、毫无所觉、正玩得开心的张浩杰!
谢徊的心脏骤然收紧。
几乎是瞬间,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计算了下落轨迹、速度、冲击力……
结论冰冷而残酷:如果这个花盆砸实了,以张浩杰脆弱的身躯,非死即残。
如果他冲过去推开他,那他自己就位于正下方,承受主要冲击……生存几率极低。
逻辑告诉他,最优解是自保。
张浩杰与他并无深厚的血缘亲情,甚至他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分走了母亲本就不多的关注。
可是……
他的脑海里猛地闪过林念念那张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看到漂亮小花小草会眼睛发亮的脸。
如果是她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几乎不需要思考,答案就清晰地浮现出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她所有的力量去保护那个更弱小的生命。
她的行动会基于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却能感知到的叫做“善良”和“勇气”的东西。
同母异父的弟弟……
对他而言近乎陌生的母亲和继父……
还有……林念念……
这些纷乱的念头和计算,实际上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楼上的花盆,已经倾斜到了一个临界点。
没有更多的权衡和犹豫。
就在花盆彻底脱离阳台边缘,开始下坠的那零点几秒内,谢徊猛地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还懵然不知危险、蹲在地上的张浩杰狠狠推开!
“嘭——!”
沉闷而骇人的重击声响起。
沉重的陶土花盆连同里面的泥土和植物,精准地、狠狠地砸在了谢徊左侧的腰背部。
“呃!”一声短促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闷哼从谢徊喉咙里挤出。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扑倒在地,脸颊擦过粗糙的水泥地,火辣辣地疼。但相比起来,腰背部那毁灭性的剧痛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趴在地上,一时之间因为极致的疼痛和冲击无法呼吸,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冰冷。
剧烈的疼痛过后,一种迅速的、彻骨的冰冷感从被砸中的部位蔓延开来,流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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