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定,大殿前的群臣还未散去。傅玖瑶站在廊柱旁,肩上的布包仍斜挂着,药典的硬角抵着手臂,她没有动。
她的目光落在萧逸身上。他正与几位大臣低声交谈,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可她知道,那封奏草案已经暴露了所有真相。
她往前走了一步。
脚步不重,却让周围的声音低了几分。有人察觉到她的动静,转头看来。萧逸也停了话,眉梢微挑,像是等着她出丑。
“臣女傅玖瑶,有要事禀奏。”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皇帝尚未离座,正坐在偏殿外的御座上饮茶。他抬眼看向她,没说话,只轻轻放下茶盏。
傅玖瑶从荷包里取出三页纸,交给内侍。内侍接过,快步呈上。
第一张是两张文书的对比图。左边是伪造的修缮记录,右边是工部真实存档。两份文件日期相近,笔迹相似,但印章边缘那一道细微裂痕,在阳光下看得清楚。
“此为户部郎中周承安私印特征。”她说,“新刻之印,不会有此痕迹。”
第二张纸上列着银令牌编号与库银流向。两千七百两银子,名义上用于修缮工程,实则无工部备案,无验收记录。款项分三次调拨,每次都在弹劾密议之后。
“这些钱,流入三位大臣府中。”
第三张是一幅手绘关系图。中间写着“萧逸”,三条线分别指向周承安、礼部侍郎、御史台言官。每条线上都标注了时间、地点、金额。
全场静了下来。
萧逸脸色变了。他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凭几张纸就想说我勾结朝臣?傅姑娘,你治疫有功,不代表你能随意污蔑皇子。”
“不是我污蔑。”她看着他,“是你自己留下的痕迹太多。”
她抬起手,指向那张关系图。“周大人昨夜与你在东侧回廊密谈半炷香,谈论‘女子干政’‘功高震主’。你们以为没人看见,可我说过,我会记下每一句话。”
萧逸瞳孔一缩。
“你说我没有证据?”她继续说,“油纸包是从你东宫流出的,草稿被五皇子截获。纸张材质、墨色深浅、折痕位置,全都对得上。你要不要现在就让人去搜你的书房?看看有没有同款油纸,有没有用剩的墨块?”
萧逸猛地站起身:“荒唐!你是想借题发挥,动摇国本吗?”
“动摇国本的是你。”她声音未抬,却字字清晰,“你因嫉妒而生恨,因私怨而构陷。为了扳倒一个女子,你拉拢官员,伪造奏本,动用库银。这不是争风吃醋,这是结党营私。”
皇帝终于开口:“你说他们收了钱?”
“是。”傅玖瑶转向御座,“陛下若不信,可命人即刻查证三位大臣近三个月收支。若有不符,自有定论。若无问题,我也愿当众认错,从此不再提医政之事。”
皇帝沉默片刻,抬手示意内侍将纸张递予身旁老臣审看。
那位老臣仔细对照印章裂痕,又看过银流记录,眉头越皱越紧。他低声说了句什么,皇帝眼神一沉。
“萧逸。”皇帝叫了他的名字。
“儿臣在。”
“你说,这印痕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萧逸强撑镇定,“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仿造臣的名义行事。”
“仿造?”傅玖瑶冷笑,“那你敢不敢让禁军搜你的书房?当场查验笔墨、纸张、印泥?若清白,何惧一查?”
萧逸没说话。
他不能让禁军进去。一旦进去,那些未写完的奏本草稿、藏在暗格里的银令牌、与周承安往来的密信,都会被翻出来。
他咬牙:“你步步紧逼,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背后捅刀。”她说,“我在疫区救了三千人,回来却被说成居功自傲。我推广医术,是为了让更多百姓活命,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可你一次次设局,一次比一次狠。你以为我不还手,就是怕你?”
她往前一步,直视着他:“你说我能输吗?”
萧逸后退半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的眼神太稳。那种稳,不是逞强,是手里握着铁证的底气。
皇帝重重放下茶盏:“萧逸,闭门思过三日。此事未查明前,不得参与朝议。”
“父皇!”
“你还想说什么?”皇帝目光冷下,“他们三人,暂押吏部候审。查实后,依律处置。”
萧逸脸色发白。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
不只是输在证据上,更是输在气势上。他本想借弹劾压她一头,结果反被她当众揭穿。那些原本观望的大臣,此刻再不敢轻举妄动。谁都知道,这位傅家小姐,不仅懂医,更懂人心。
她没笑,也没再多言。只是静静收回那三页纸,重新放回荷包。
四周一片寂静。有人低头避开她的视线,有人悄悄后退半步,像是怕沾上麻烦。
萧辰站在不远处,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他才轻轻点头。那一下很轻,但她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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