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嫂子？苏知娴想起前几天贴招聘告示时，确实有个姓林的妇人来过，但因为当时招满了，就没要。怎么又来了？
她走到前院。林嫂子四十来岁，穿着干净利落，身边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眉眼清秀，有些腼腆。
“苏娘子，”林嫂子行了个礼，“听说您这儿还招人，我带女儿杏花来试试。”
“林嫂子请坐。”苏知娴让她们坐下，“我记得前几天您来过，当时我们已经招满了。”
“是。”林嫂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但我听说孙婶子母女在您这儿干得很好，我就想着……再来试试。我女儿杏花手脚麻利，绣花做饭都会，也能认字……”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实不相瞒，我们家……最近遇到了难处。孩子他爹病了，需要钱抓药。我……我什么活儿都能干，工钱少些也行……”
苏知娴看向杏花。小姑娘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很紧张的样子。
“杏花多大了？”她问。
“十五。”杏花小声回答。
“认字吗？”
“认一些……跟村里的老秀才学过《千字文》。”
苏知娴想了想：“这样，你们先试用三天。林嫂子在后院帮忙备料，杏花在前院帮忙。工钱按说好的，试用期三百文，转正五百文。如何？”
林嫂子眼睛红了：“多谢东家！我们一定好好干！”
有了林嫂子和杏花加入，铺子的人手更充裕了。苏知娴重新调整了分工：
周嫂子总管采购和账目，兼带前院。
荷花主打前院接待，杏花辅助。
后院由李嫂总管，赵婶子、孙婶子、林嫂子各负责一摊——李嫂管烤制，赵婶子管腌制，孙婶子管切配，林嫂子管清洗和杂务。
苏语棠机动，兼管安保和对外联络。
她自己则腾出手来，专心研发新品和管理。
这个分工很合理，各司其职，效率明显提高。但问题也很快出现——人多，摩擦就多。
这天下午，后院就闹了矛盾。林嫂子清洗用具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腌料。虽然没造成大损失，但赵婶子很不高兴——那是她刚调好的，费了不少工夫。
“你怎么搞的？”赵婶子嗓门大，“做事毛毛躁躁的！”
林嫂子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手滑了……”
“手滑？我看你就是不用心！”赵婶子不依不饶。
李嫂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调一盆就是了。”
但赵婶子还是嘟囔了好一会儿。林嫂子眼圈红了，干活更小心翼翼，结果越小心越出错，又碰倒了一摞碗。
苏知娴在后院门口看见了整个过程。她没有马上出面，而是等下班后，把所有人叫到一起。
“今天的事，我都看见了。”她声音平静，“赵婶子，林嫂子不是故意的，你说话重了。林嫂子，做事要稳当，毛躁确实容易出错。”
她顿了顿：“咱们现在人多了，难免有摩擦。但我希望大家记住：咱们是一家人，是同一个锅里吃饭的伙伴。有问题，好好说；有错误，及时改。不要背后嘀咕，不要伤了和气。”
赵婶子低下头：“东家，我……我错了。我就是心疼那些调料……”
林嫂子也道歉：“是我不好，做事毛躁。”
“知道错了就好。”苏知娴语气缓和下来，“以后做事，赵婶子耐心些，林嫂子仔细些。大家互相体谅，互相帮助。”
她看向所有人：“咱们苏记要做大，靠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所有人的努力。我希望大家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做得好，大家一起受益；做得不好，大家一起承担。”
这番话说完，后院的气氛明显缓和了。第二天，赵婶子主动教林嫂子调料的配比，林嫂子学得认真，再没出过错。
杏花在前院也很快适应。她虽然腼腆，但很细心，记性也好——客人来过一次，她就能记住喜好。王员外家的管家来买肉脯，她立刻说：“李管家，今天有新出的桂花蜜汁口味，您尝尝？上次您说喜欢清爽的，这个正合适。”
李管家很惊喜：“你还记得我爱吃清爽的？好好，来一斤！”
这样的小细节，让客人感觉很贴心。铺子的口碑，就在这一点一滴中积累起来。
六月初五，发工钱的日子。苏知娴特意准备了红纸包，每个员工一个。
周嫂子：一两银子（工钱五百文，优秀员工奖一百文，采购津贴四百文）
李嫂：六百文（工钱五百文，优秀员工奖一百文）
赵婶子：五百文
孙婶子：五百文
荷花：五百文
林嫂子：三百文（还在试用期）
杏花：三百文
“这个月大家辛苦了。”苏知娴把红纸包一一递过去，“特别是周嫂子，又要管账又要采购，劳苦功高。这一两银子是你应得的。”
周嫂子接过沉甸甸的红纸包，手都在抖：“东家……这太多了……”
“不多。”苏知娴笑道，“你值这个价。好好干，下个月争取更多。”
李嫂也拿到了奖金，笑得合不拢嘴：“谢谢东家！我一定更努力！”
林嫂子和杏花虽然只有三百文，但也很满足——这比她们以前一个月挣的都多。
晚上，苏知娴在灯下算账。这个月流水一百二十两，扣除成本五十两，工钱六两（含奖金），房租二两，净利六十二两。
加上之前的存款，现在总共有二百一十五两了。离买大院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她合上账本，看向窗外。夜色中，新店的方向还亮着灯——王掌柜在那边做最后的布置。
“想什么呢？”苏语棠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想这一年。”苏知娴接过茶，“真快啊。”
“是啊。”苏语棠在她身边坐下，“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咱们能做到今天这样。”
两人静静坐着，听着夜风拂过桂花树的沙沙声。远处传来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喽——”
新的一天，新的起点。
苏知娴吹熄了灯。黑暗中，她想起那些帮助过她们的人：翠花婶、张屠户、王掌柜、陈夫人、柳府嬷嬷……
还有这些跟着她们干的员工：周嫂子、李嫂、赵婶子、孙婶子、荷花、林嫂子、杏花……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一群人的力量无穷。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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