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那两个青年晃了进来。
领头的瘦高个,三角眼,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子挽到胳膊肘。他往柜台前一站,敲了敲台面:“老板娘,生意不错啊。”
苏知娴稳住心神,笑着问:“两位吃点什么?”
“吃什么?”瘦高个斜眼看她,“我们是来道喜的。这条街上的新铺子开张,都得给‘平安会’上个香火。不多,一个月五百文,保你平平安安做生意。”
五百文!苏知娴心里一沉。小吃堂一天流水也就三四百文,利润不到百文。这要交五百文,等于白干。
“这位大哥,”她尽量和气,“我们小本生意,刚开张,还没见着利呢。您看……”
“看什么看?”瘦高个脸一沉,“不给?不给就别想安生做生意!”
他身后的矮胖子配合地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凳子。正在吃馄饨的客人吓得站了起来。
明远不知何时从后厨走了出来。十二岁的少年身量已有些挺拔,他站到母亲身边,声音平静:“两位,青天白日,想做什么?”
“哟,小兔崽子还挺横?”瘦高个乐了,“怎么,想跟你爷爷比划比划?”
明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那眼神太沉静,反倒让两个混混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
“哎呀!”
一声娇呼。只见五岁的“小草”不知怎地,捧着碗豆浆跌跌撞撞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瘦高个身上。
瘦高个下意识伸手去挡——
“哗啦!”
整碗滚烫的豆浆全泼在了他裤裆上。
“啊——!”瘦高个惨叫一声,跳了起来,“烫死老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苏语棠(小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脚滑了……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
她说着,又“不小心”踩在了矮胖子脚上——五岁的孩子,按理说没多大力气,可矮胖子却觉得脚趾头要断了,嗷一嗓子蹲了下去。
铺子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客人笑出了声:“连个孩子都躲不过,还学人收保护费?”
“就是!丢人现眼!”
两个混混面红耳赤,瘦高个捂着裤裆,恶狠狠地瞪了苏知娴一眼:“行,你们等着!”
撂下狠话,两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苏知娴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女儿”——苏语棠正乖乖地捡地上的碎碗片,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
“没烫着吧?”苏知娴蹲下来检查她的手。
“没。”苏语棠压低声音,“就是可惜了一碗豆浆。”
“你啊……”苏知娴哭笑不得,“以后别这么莽撞。”
“我莽撞?”苏语棠瞪她,“我要不莽撞,刚才那俩货能走?难不成真给五百文?”
苏知娴语塞。确实,要不是苏语棠这一出,今天这事不好收场。
“不过,”苏语棠又皱眉,“他们肯定还会来。得想个长远的法子。”
这事成了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中午时分,小吃堂的客人渐渐少了。苏知娴让周大根和孙婶子先回去歇息,未时(下午一点)再来准备晚市的食材。
铺子里只剩下自家人。明远在柜台后对账,静姝在擦桌子,明轩在数铜板——这是他最爱的活计。
苏知娴和苏语棠在后厨清洗用具。
“今天流水三百二十文。”明远报数,“除去成本,净利约六十文。”
第一天就有盈利,算是不错了。但想到那五百文的“保护费”,这六十文就显得微不足道。
“得找人镇场子。”苏语棠一边刷锅一边说,“咱们女人孩子,在那些人眼里就是肥羊。”
苏知娴何尝不知道?可她认识的人里,王掌柜是生意人,张屠户在村里,翠花婶她们都是妇人……
“要不……”她迟疑,“找王掌柜问问?他在镇上人面广。”
“王掌柜能护咱们一时,护不了一世。”苏语棠摇头,“得找个能长期倚仗的。”
正说着,铺子外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苏娘子在吗?”
苏知娴擦擦手出去一看——竟是码头上扛大包的李大勇。这汉子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曾经在周大根受伤时替他顶过几天工,为人仗义。
“李大哥?”苏知娴忙迎出去,“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开了小吃堂,来尝尝。”李大勇咧嘴笑,“早上那阵太忙,没挤进来。”
“快请进。”苏知娴引他坐下,“想吃点什么?我请。”
“那不成,该多少是多少。”李大勇摆手,“来碗豆腐脑,俩油条。”
苏知娴亲自去盛。李大勇吃得飞快,一碗豆腐脑三两口就见了底。
“好吃!”他抹抹嘴,“苏娘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早上,我瞧见‘癞头三’在你这晃悠。”李大勇压低声音,“那是个泼皮,专收新铺子的‘香火钱’。你没给他吧?”
苏知娴苦笑:“开口要五百文,我没给。”
“没给就对了!”李大勇一拍桌子,“那就是个无底洞!今天五百,明天就敢要一千!我们码头上有几个兄弟,铺子就被他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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