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呢?”明远问。
“报了。”周嫂子苦笑,“去年绸缎庄的赵老板报过官。官差来了,黑虎帮的人早跑了。等官差一走,当晚赵老板家就遭了贼,损失了好几百两的货。后来……赵老板就把铺子盘出去,搬走了。”
软硬兼施,连消带打。这黑虎帮,不是善茬。
“娘,要不……”静姝小声说,“咱们给吧?破财消灾。”
“不能给。”苏知娴还没说话,苏语棠先开口了,“这种口子一开,以后就是无底洞。今天要二两,明天就敢要五两。咱们生意越好,他们要得越多。”
“那怎么办?”明轩急了,“打又打不过,报官又没用……”
“谁说打不过?”苏语棠挑眉。
“你闭嘴。”苏知娴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得从长计议。”
她想了想:“周嫂子,你先回老店,该做生意做生意,别露怯。要是黑虎帮的人再来,你就说东家不在,三天后一定给答复。”
“哎,好。”周嫂子应声去了。
苏知娴在院子里踱步。六两五钱,不是拿不出——三家店凑一凑,挤得出来。可正如苏语棠说的,这是口子,不能开。
但不给,又能怎样?
找李大勇?码头工人仗义,可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不可能天天来守着。再说了,黑虎帮要是真狠起来,李大勇他们未必愿意硬碰硬。
找王掌柜?王掌柜人面广,可黑虎帮连整条街的铺子都敢收,未必会给他面子。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娘子在家吗?”
是王掌柜的声音。
苏知娴忙去开门。王掌柜提着两包点心进来,脸色也不太好。
“王叔,您怎么来了?”
“能不来吗?”王掌柜叹气,“黑虎帮的人,也去我那儿了。”
原来,新店虽然记在王掌柜名下,但黑虎帮一打听就知道真正的东家是苏知娴。所以不光去了老店,也去了王掌柜那儿,话里话外暗示:新店的“份子钱”,苏娘子得出一大半。
“他们要多少?”苏知娴问。
“新店一个月五两。”王掌柜苦笑,“说是按‘青石镇第一点心铺’的规格收的。”
这简直是明抢。
“王叔,这黑虎帮……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掌柜压低声音:“具体不清楚,只知道帮主叫‘独眼彪’,心狠手辣。他手下有几十号人,专门在码头、集市收保护费。听说……跟县衙里的某个师爷,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官匪勾结。这就难怪报官没用了。
“那咱们……”苏知娴看向王掌柜。
“我给。”王掌柜说得干脆,“生意人,以和为贵。五两虽然多,但新店利润厚,还扛得住。”
他顿了顿:“苏娘子,我劝你也给。破财消灾,总比惹上麻烦强。你还有四个孩子呢。”
这话戳中了苏知娴的软肋。她自己不怕,可孩子们……
送走王掌柜,天已经擦黑。苏知娴没心思做饭,煮了一锅面条,简单炒了个青菜。
饭桌上气氛沉闷。连最活泼的明轩都埋头扒饭,不敢说话。
“娘,”明远忽然开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黑虎帮横行霸道,是‘失道’。咱们正经做生意,是‘得道’。得道者,不该向失道者低头。”
苏知娴看着儿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明远想了想:“黑虎帮能嚣张,是因为大家怕他们,各自为战。如果整条街的商户能联合起来……”
“难。”苏知娴摇头,“人心不齐。有人愿意破财消灾,有人胆小怕事,联合不起来。”
“那就找愿意联合的。”苏语棠插嘴,“总有硬骨头,不愿意被欺负。”
她掰着手指头:“张屠户肯定不愿意——他脾气暴。布庄刘掌柜说不定也不愿意——他上次就说黑虎帮贪得无厌。还有……李大勇他们码头工人,本来就跟黑虎帮不对付。”
苏知娴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思路。
“可就算联合起来,怎么对付黑虎帮?他们人多,还有背景……”
“人多?”苏语棠笑了,“打架不是看人多,是看谁狠。”
她站起来,五岁的小身板在暮色里显得有点可笑,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可笑:“给我三天时间。我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苏知娴皱眉,“别胡来!”
“不胡来。”苏语棠眨眨眼,“我就是个五岁小孩,能胡来什么?顶多……‘不小心’泼泼开水,踩踩脚指头。”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轻松了些。
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了。苏知娴坐在灯下算账,苏语棠凑过来。
“真不给?”她问。
“不想给。”苏知娴放下笔,“不是钱的事,是憋屈。咱们凭手艺吃饭,凭什么要给他们交钱?”
“那就别给。”苏语棠说,“不过,得做点准备。”
“什么准备?”
苏语棠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那是她用炭笔画的,歪歪扭扭,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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