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也得稳。”明远轻声道,“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慌。”
羊肉炖好了,满屋飘香。一家人围坐吃饭,谁也没提放榜的事。明轩说着韩师傅教的新招式,静姝说着冯老太爷让她观察的冰棱,苏语棠说着想试做的“冰糖肘子”。
看似热闹,却都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个最敏感的话题。
夜里,苏知娴睡不着。她起身,披衣走到院里。雪已经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一片银白。她想起明远小时候,体弱多病,总爱偎在她怀里。一转眼,孩子已经要去考功名了。
“娘。”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也睡不着。
母子俩站在院子里,看着月亮。
“娘,如果我……”明远开口,又停住。
“如果没中?”苏知娴接过话,“那就继续读,明年再考。你还小,有的是时间。”
“可我……”
“明远。”苏知娴转过身,看着儿子,“娘送你读书,不是为了非要你中秀才、中举人。是希望你能明事理,有见识,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她顿了顿:“你爹……走的时候,你才六岁。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会骄傲的。”
明远眼眶一热。父亲赵无咎,那个模糊的影子,这些年很少被提起。但娘知道,他一直记着。
“谢谢娘。”
腊月十七,最后一天等待。
苏语棠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梅花酥。红白相间,酥皮层层分明,咬一口,酥脆掉渣,里面的豆沙馅甜而不腻。
“成了!”她欢呼一声,端出来给家人们尝。
“好吃!”明轩一口气吃了三个。
静姝小口尝着,忽然说:“这梅花……有点像咱们院里的腊梅。”
“就是照着画的。”苏语棠得意,“我观察了好几天呢。”
明远吃着梅花酥,心里却想到府城八宝楼那些精致的点心。如果中了秀才,或许真能如小草所说,把苏记开到府城去。
午后,李大勇来了。他刚从县城送货回来,带来个消息:“县学门口贴告示了!说明日辰时,院试结果会送到各县,午时在县衙门口张榜!”
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苏家小院的气氛骤然绷紧。
“明天……”苏知娴喃喃道。
“娘,咱们明天去县城看榜吧?”明轩激动道。
“去。”苏知娴斩钉截铁,“全家都去。”
明远没说话。他回到屋里,关上门,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那本《策论精要》,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天,命运揭晓。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考场上的每一刻,写下的每一个字。那些答案,此刻已定。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窗外,暮色四合。
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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