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府的“厨房”,比卧房更像个灾难现场。半边屋顶塌陷下来,用几根歪斜的木棍勉强支撑着,寒风和零星的雪花(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从缝隙里灌入。角落里堆着些枯草和零星的木柴。一个用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上面架着一口……锅?
那玩意儿勉强还能称之为锅。通体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劣质金属打造,锅壁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锈蚀痕迹,靠近锅沿的地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这口破锅歪歪扭扭地架在灶台上,里面空空如也,锅底沾着些可疑的黑色污垢。
灶台旁边,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罐里,胡乱塞着一把蔫头耷脑、颜色灰绿、边缘发黄打卷的野菜叶子,散发着一股子苦涩的青草味——这是老约翰之前翻遍了领地,能找到的仅有的、勉强能入口的“绿色”。
水缸倒是还有小半缸浑浊的、带着泥沙的井水。
杨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口破锅和野菜上。他需要热量!需要食物!需要驱散这透骨的寒冷和翻江倒海的饥饿!
他踉跄着走到灶台前,冰冷糊满泥浆的手指因为僵硬和颤抖,几乎不听使唤。他粗暴地抓起那把蔫巴巴的野菜,看也不看,一股脑儿塞进那口破锅里。又费力地舀起浑浊的井水,哗啦啦倒进去,直到水勉强没过野菜。
火!
他需要火!
灶台下塞着些枯草和细小的树枝。杨戬颤抖着手,摸索着拿起两块边缘还算锋利的燧石,对着灶台下的枯草堆,用力敲打起来。
叮!叮!叮!
冰冷的燧石撞击,发出清脆却无力的声响。几点微弱的火星在模糊的视野中一闪即逝,连枯草的边都没沾到。寒冷让他的手指僵硬麻木,每一次撞击都显得笨拙而无力。敲打了十几下,除了溅起几点毫无意义的火星,枯草堆纹丝不动。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连火都点不着?难道真要生啃这冰冷的野菜和泥浆?胃里那团树皮又开始疯狂地搅动起来。
不!绝不行!
杨戬猛地停下徒劳的敲击,布满泥污的脸上,那双模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他体内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流”,在极致的困境和强烈的求生意志催逼下,再次极其艰难地、如同挤牙膏般,从丹田深处渗透出来。
他闭上眼,强行忽略掉天眼的剧痛、脸颊的肿痛、身体的冰冷和沉重,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志,如同拧湿漉漉的麻绳般,强行拧成一股,死死锁定丹田中那丝微弱的气息!
八九玄功?点石成金?呼风唤雨?移山填海?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现在需要的,是最最基础、最最原始的——火!
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引火诀”法门,如同本能般浮现在他几乎被冻僵的识海深处。那法门在洪荒时,对他而言,连呼吸都不如,念头一动,三昧真火都能召来!可现在……
杨戬集中全部意念,引导着那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随时会断掉的微弱气息,沿着一条他记忆中最为直接、消耗最小的经脉路径,极其艰难、如同蚂蚁搬家般,一点一点地向上挪移。每一次意念的引导,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切割自己的神经,天眼的剧痛随之加剧,视野里光斑疯狂跳动。额头、鬓角,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脸上的泥浆滑落。
那丝气息,微弱得可怜,运行得缓慢无比,如同蜗牛爬行。当它终于被杨戬以近乎榨干灵魂的意志力,强行引导至右手食指指尖时,已经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杨戬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灶台下的枯草堆!他屈起沾满泥浆、颤抖不止的食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堆枯草,狠狠一戳!
没有惊天动地的火焰,没有三昧真火的威能。
只有极其微弱、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一点……红光?或者说,只是一个比黄豆粒还小的、极其模糊的、带着一丝微弱暖意的光点,在杨戬的指尖一闪而逝!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放屁般的闷响。
那光点落在枯草堆的边缘。
然后……熄灭了。
枯草堆纹丝不动,连一丝烟都没冒出来。
失败!
巨大的反噬瞬间袭来!本就微弱的气息彻底耗尽!杨戬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天眼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头颅撕裂的剧痛!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灶台上。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指尖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灼痛感,那是强行驱动远超身体负荷力量的反噬。
点石成金?引火诀?在这该死的异界,在这具该死的凡躯里,竟成了天大的笑话!
杨戬扶着冰冷的灶台边缘,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巨大的消耗和反噬而不受控制地颤抖。模糊的视线里,那口破锅、那蔫巴巴的野菜、那浑浊的冷水,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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