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骑士队长握紧剑柄的手青筋微凸,身后十名教廷骑士同时策马上前半步,亮银盔甲碰撞发出整齐而冰冷的铿响,无形的圣洁威压混合着战场磨砺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向杨戬压迫而来。
领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汤姆下意识地握紧了铁锤,老约翰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下去。
杨戬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越是危急,他反而越显冷静。独眼之中锐光一闪,并非锋芒毕露的杀气,而是一种深沉的、历经大风大浪后的镇定与权衡。
他不能动手!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且不说对方实力不明,光是“攻击教廷巡行使”这个罪名,就足以让整个领地瞬间化为齑粉。他必须周旋,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上哪吒的哭声陡然升级!
“哇啊啊啊——爹爹——怕——!龙!坏龙!呜呜呜——打!打!”
他似乎被楼下骤然升腾的敌意和杀气彻底惊吓,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小身子在窗台上摇摇欲坠,乾坤圈焦急地在他身边盘旋,散发出愈发耀眼的金光,混天绫也无风自动,红光大盛,一股更加明显、更加狂躁不安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纯粹而蛮横,带着孩童最本真的恐惧和委屈,竟隐隐将教廷骑士们联合起来的精神威压冲淡了几分!
骑士队长脸色再变!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婴儿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层级正在攀升!虽然依旧混乱无序,但本质极高,甚至让他体内的圣力都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悸动!而那件金环和红绫,更是透出令他心悸的灵压!
这绝不是普通的婴儿或者魔法物品!
但同样,这似乎也……不像是典籍中记载的那些典型黑暗异端或恶魔的气息?反而更像是一种……未曾记录过的、原始而强大的未知存在?
就在骑士队长心中惊疑不定、判断略微出现迟疑的刹那——
杨戬动了!
他没有拔剑,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或防御姿态,而是猛地转过身,用最快却又不失稳重的速度,几个大步冲上了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门口。
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骑士队长和骑士们都是一怔,凝聚的气势不由得一滞。
楼上传来杨戬明显放缓放柔、带着急切安抚的声音:“哪吒!哪吒不怕!爹爹在!没有龙,没有坏龙,你看错了,是做噩梦了!乖,不怕不怕……”
接着是孩子哭声渐渐减弱,变成委屈抽噎,以及含糊不清的嘟囔:“……明明……有……大水……亮晶晶的珠子……疼……”
杨戬的安抚声持续传来,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楼下的教廷骑士们面面相觑,握着的剑柄稍稍放松了一些。难道……真的只是孩子做了噩梦?被噩梦吓到了胡言乱语?
骑士队长的眉头依旧紧锁,他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但那领主第一时间选择去安抚受惊的孩子,而非对抗或辩解,这个反应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常理,暂时缓解了最直接的冲突风险。
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骑士们稍安勿躁,但警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二楼窗口。
楼上房间内。
杨戬紧紧抱着哭得直打嗝的哪吒,大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极尽温柔地安抚:“好了好了,哪吒乖,爹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不怕不怕……”
他的心跳其实如同擂鼓,后背也惊出了一层冷汗。刚才真是险到了极点!
他一边安抚,一边飞速运转神念,仔细捕捉着哪吒断断续续、逻辑混乱的梦呓。
“大水……龙……坏龙……打……” “塔……高高的塔……” “亮晶晶的珠子……滚滚……” “疼……爹爹打我……呜呜……”
一个个破碎的词语,如同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杨戬的心神!
陈塘关!东海龙王!水淹陈塘! 金光洞!师父太乙真人!(塔?或许是哪吒记忆错乱?) 龙珠?!敖丙的龙珠?! 剜骨还父,削肉还母!(疼!爹爹打我!)
真的是前世记忆!封神旧事,竟然真的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在此界受到强烈刺激后,于梦呓中泄露了出来!
杨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显露,只是更加温柔地擦拭着哪吒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胡说,爹爹怎么会打你呢?爹爹最喜欢哪吒了。”他顺着孩子的话安抚,试图将那些危险的词汇掩盖过去,“是做梦了,梦都是假的。你看,外面没有大水,也没有龙,只有阳光和小鸟。”
他抱着哪吒,刻意走到窗边,让他能看到窗外明亮的阳光和远处安静的树林,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楼下骑士们的视线。
哪吒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向窗外,似乎被阳光和爹爹的话语安抚了,哭声渐渐停歇,小脑袋靠在杨戬肩膀上,一抽一抽的,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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