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毫无反应。
哪吒脸上的困惑变成了不安。他又用力推了推,声音提高了一些:“爹爹!起来!玩!”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家伙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那总是洋溢着无忧无虑光芒的大眼睛里,迅速积蓄起水汽,小嘴一点点瘪了下去,一种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爹爹……”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小胖手慌乱地拍打着杨戬的脸颊,试图唤醒他,“醒醒!爹爹醒醒!哇——!!!!”
最终,确认无法唤醒父亲的巨大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了一声响亮而悲切的嚎啕大哭!
他猛地扑到杨戬身上,小脑袋埋在杨戬冰冷的颈窝里,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爹爹不要睡!哇……爹爹起来……” “怕怕……哪吒怕怕……” “呜呜……爹爹抱……”
孩子纯粹而悲伤的哭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心上。妇女们忍不住跟着抹眼泪,男人们也红着眼眶,攥紧了拳头,别过头去。
老约翰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用头抵着冰冷的床沿,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无尽的愧疚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老管家泪流满面,颤抖着手,想要将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小哪吒抱开:“小主人……不哭……不哭……大人他……他会好的……”
然而哪吒却死死抓住杨戬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开,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就在这悲伤绝望的气氛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奇迹,似乎再次发生了。
也许是孩子纯粹而炽热的体温,也许是那声声泣血的呼唤穿透了沉重的昏迷,也许是那冥冥中的父子连心……
一直毫无反应的杨戬,那如同蝶翼般低垂的、染血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冰冷的手指,微微弯曲,极其艰难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勾住了哪吒那小小的、温暖的手指。
虽然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呼吸依旧微弱,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颗火星!
“动了!大人的手动了一下!”一直紧紧盯着杨戬的汤姆猛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老管家猛地止住哭声,小心翼翼地上前探查。
果然!杨戬的脉搏,似乎比之前稍微有力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危在旦夕,但那代表生命之火的光芒,似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下,顽强地守住了一丝阵地,没有彻底熄灭!
“快!参须!快把那根老参须拿来熬汤!吊命!”老管家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对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那是领地目前能找到的最珍贵的药材了,是上次狩猎的收获,一直舍不得用。
“还有你们!”他猛地看向老约翰和汤姆,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把你们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一点都不能漏!我们必须知道大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能想办法救他!”
希望,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虽然微弱,却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
整个领地,围绕着昏迷的领主和哭泣的魔童,开始全力以赴地运转起来。
而没有人注意到,窗外,遥远的、已经陷入漆黑的黑森林方向,天际尽头,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金色流光,如同坠落的星辰,悄然划过夜空,坠落向森林的某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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