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小小的领主府,并且不断向外蔓延,浸润了整个领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地平线吞噬,黑暗降临,却无法带来往日的宁静,反而让那份恐惧和不安在夜色中发酵。
领主府主卧旁边的侧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杨戬被安置在房间里唯一还算完整的木床上,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泛着死气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需要将手指凑到他鼻端才能隐约感知,胸膛的起伏间隔长得令人心焦。那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淤血似乎带走了他最后一点生机,此刻的他,与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几乎无异。只有眉心那道依旧微微发红发烫的竖纹,证明着某种力量还在他体内艰难地对抗着。
老管家亲自守在一旁,用温水不断擦拭着杨戬额头不断渗出的虚汗和嘴角残留的血迹,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血丝和绝望。他已经将最后一点参须粉末都喂了下去,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另一边的小床上,哪吒蜷缩成一团,睡得极不安稳。小脸同样苍白,眉头紧紧皱着,时不时发出几声模糊的梦呓和抽噎,显然刚才那口本源火苗的消耗远超想象,甚至可能伤及了他的根本。偶尔,他露在外面的小胳膊上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色火线,随即隐没,仿佛力量在无意识地流转试图自我修复。
府邸的另一角,那个原本用来装咸鱼的厚重石缸被里三层外三层地用铁链锁死,上面还贴满了艾伦学者熬夜绘制的、他自己都说不清原理的“封印符纸”。石缸被放置在最坚固的储藏室中央,周围清空,严禁任何人靠近。
即便如此,每隔一段时间,那石缸依旧会轻微地震动一下,发出“嗡”的低沉声响,缸体表面甚至会短暂地浮现出几道暗金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纹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热量,让看守的民兵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那截断臂,即便被如此禁锢,依旧不安分。它仿佛一个沉睡的凶兽,每一次无意识的能量脉动,都在提醒着众人,他们带回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定时炸弹。
老约翰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被震伤的内腑,强撑着身体,开始主持大局。他命令还能行动的民兵加倍警戒,尤其是看守石缸和领主府的方向。同时,他派出了最机灵的少年,骑马赶往邻近的、关系相对缓和的村落,试图高价求购任何可能用于治疗内伤和稳定能量的药材,无论多贵,无论希望多么渺茫。
铁匠汤姆则带着人,连夜赶工,试图打造更坚固的金属容器来替换那个石缸,虽然他知道这很可能也是徒劳。
学者艾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几张拓片和几本破烂的古籍,以及之前记录的法阵草图,疯魔般地研究着。他脸色憔悴,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他想要找到真正能压制甚至净化那恐怖断臂的方法,更想找到救治杨戬的线索。杨戬体内那空间能量的反噬与断臂的能量同源,或许破解其一,就能找到救治另一个的钥匙?
整个领地,在失去主心骨后,凭借着对领主的忠诚和求生的本能,艰难地、却又目标明确地运转着。
夜,深了。
侧屋内,油灯的光芒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老管家实在疲惫不堪,歪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
床榻上,杨戬那如同深潭死水般的意识深处,一点点微弱的涟漪,开始缓缓荡漾开来。
极致的剧痛和沉重的伤势,将他逼入了一种类似于“龟息”的假死状态,最大限度地延缓了生机的流逝,也隔绝了大部分外在的感知。但也正因如此,他那强悍的神魂本源,反而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向内审视的机会。
他的“视线”沉入体内。
那是一片更加狼藉恐怖的“战场”。
经脉寸寸断裂,如同被暴力扯断的琴弦。内脏布满裂痕,黯淡无光。骨骼上裂纹密布,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而更可怕的是,一股灰黑色的、充满了毁灭和混乱气息的异种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丹田和心脉附近,不断侵蚀着他仅存的生机,并与他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淡金色的八九玄功气感进行着殊死的搏杀。
每一次搏杀,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都在加速他生命的流逝。
这就是空间湮灭反噬的可怕力量。若非他肉身根基曾是洪荒顶尖,又有八九玄功一丝本源吊着,早已化为飞灰。
不能这样下去……
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只能调动一丝力量……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沉寂的意念中闪过。
他尝试着,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去引导那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金色气感。如同在滔天洪水中试图控制一叶微不足道的扁舟,艰难无比。
一次,两次,无数次失败……
那丝淡金气感太弱了,根本无法突破灰黑色能量的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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