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哪吒抱着自己那微微变形、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风火轮,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仿佛失去了最亲密的伙伴。那金毛猴子自知理亏,缩在宽大的袍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团,只露出一双写满了“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是故意的”的金色眼睛,怯生生地偷瞄着哭泣的哪吒和脸色黑如锅底的杨戬。
杨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已经不是突突直跳,而是在开凿运河了。他强忍着把这两个小混蛋都丢出去的冲动,先是走到哪吒身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虽然听起来更像咬牙切齿):“别哭了,它……它会自己好的。”他指了指那流动着金光、正在缓缓恢复原状的风火轮,“先天灵宝,没那么容易坏。”
哪吒抽抽噎噎地,看着风火轮确实在慢慢变回原样,哭声才稍微小了点,但依旧金豆豆直掉,狠狠瞪了那猴子一眼。
猴子吓得又把脑袋缩回了袍子里。
杨戬叹了口气,走到猴子面前,把他从袍子里挖出来。看着他那吓得够呛又委屈巴巴的模样,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跟一个连自己力气多大都没概念的傻子较什么劲?
但,力量控制必须提上日程,而且得换种方式。风火轮学步车计划宣告破产,看来得从他自身入手。
杨戬沉吟片刻,想起了这猴子刚醒来时,身上那层焦黑硬壳脱落、露出新肌肤的情景,又联想到洪荒中关于某些天生地养的灵物拥有变化神通的说法。虽然不确定这失忆的猴子还会不会,但……或许可以试试?
“你,”杨戬看着猴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商量(虽然他才是下命令的那个),“除了力气大,还会点别的吗?比如……改变一下自己的样子?”
猴子茫然地看着杨戬,显然没听懂“改变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上的短毛,歪着头,一脸不解。
杨戬揉了揉眉心,尝试用更简单的语言解释:“就是……让你身上的毛,变长一点?或者变个颜色?或者……让手指头变尖一点?”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心智如赤子的家伙解释“七十二变”这种高端操作。
猴子似乎听懂了一点“变”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他努力思考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旁边的哪吒虽然还在心疼风火轮,但听到“变样子”,小孩子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暂时忘了哭泣,红着眼睛凑过来,带着点鼻音嚷嚷:“爹爹,是要玩游戏吗?吒吒也会变!吒吒变火球!”说着,他小手一搓,一小撮橘红色的火苗又冒了出来。
“收起来!”杨戬立刻厉声制止,“忘了规矩第三条了吗?!”
哪吒吓得一哆嗦,火苗噗地灭了,委屈地扁扁嘴,但不敢再造次。
不过,哪吒这“变火球”的举动,似乎给了那猴子一点启发。他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变”就是要让身体某个地方和原来不一样。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金色短毛,又看了看杨戬身上光洁的皮肤(杨戬穿的严实,他只看到手和脸),再看了看哪吒那红扑扑、没毛的小脸蛋。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空白的脑海里形成:爹和娃娃身上都没什么毛,光溜溜的。是不是有毛不好?爹不喜欢?所以爹才让我“变”?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定是这样!爹喜欢光溜溜的!不喜欢毛茸茸的!
于是,在杨戬和哪吒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那猴子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憋住了!他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在酝酿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招!
杨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天眼微开,全神戒备,生怕这猴子又搞出什么无法收场的动静。
哪吒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忘了委屈。
只见那猴子憋气憋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或者说是急出来的)。他努力地、拼命地回想着那种“改变”的感觉,将他那身不受控制的恐怖力量,试图强行引导向体表,引导向那些他自以为多余的毛发上!
“呃……呃……”他喉咙里发出用力的闷哼声。
然后——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什么形态上的巨大改变。
只有……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蒲公英被吹散的声音响起。
然后,就看到那猴子身上,尤其是手臂、胸口、后背那些金色短毛覆盖的区域,突然之间……
炸毛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了!
数以万计的金色猴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他毛孔中强行逼出,瞬间脱离了他的皮肤,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根根倒竖!然后,就在杨戬和哪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些炸起的猴毛,如同金色的细雨,又像是被狂风卷起的蒲公英种子,哗啦啦地、劈头盖脸地朝着四面八方喷射开来!
“噗噗噗噗——”
一时间,仓库里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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