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片被紫色水晶星辉柔和笼罩的小小庇护所内,仿佛失去了其在神陨之地应有的残酷刻度,变得缓慢而宁静。唯有那微不可察的仙灵之气流转的簌簌声,以及三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安详的韵律。
杨戬依旧保持着盘膝入定的姿态,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他怀中紧抱的水晶簇,内部的星辉已然黯淡了小半,但其散发出的清凉纯净气息,依旧源源不断地被他引导入体。丹田深处,那缕淡金色的法力气流,比之初生时已然壮大了数倍,虽然依旧细弱,却已能较为顺畅地在他竭力修复的主要经脉中完成周天循环。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细微却真实的改变。内腑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不再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经脉中那些龟裂的痕迹,在仙灵气持续的滋养下,似乎也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使得法力运行时的滞涩与剧痛,都略有缓解。
最显着的变化,来自于额间的天眼。
那原本空洞死寂、唯有剧痛残留的竖痕,此刻被一股温和而持续的暖意包裹着。仿佛冰封的湖面下,终于有春水开始悄然流淌。虽然距离真正睁开、施展神通还遥不可及,但其本身的活性正在恢复,那种与神魂紧密相连、作为自身一部分的“存在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天眼内部一些极其细微的结构,正在缓慢地进行着自我修复与重组。视野不再模糊重影,恢复了以往的清明锐利,连带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敏锐了数分。
这种一点一滴从绝望深渊中挣扎向上的感觉,让他那颗饱经磨难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宝贵的慰藉。他估算着,若按此速度,再有两三日,他或许便能恢复一定的行动力和微末的法力,至少能够施展一些基础的护身手段,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脆弱。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两个孩子。
悟空依旧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苔藓上,呼呼大睡,鼾声均匀有力。放在他胸口的那小块水晶早已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作了普通的透明晶体。但他毛茸茸的小脸上已恢复了红润,之前因力竭和内伤而紧蹙的眉头也彻底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东西的憨笑。金刚不坏体的强悍恢复力正在发挥作用,仙灵气的滋养更是加速了这一过程。杨戬感知到,他体内那股蓬勃的生机已然复苏,恐怕要不了多久,这猴头就能活蹦乱跳了。
最让杨戬牵挂的,还是哪吒。
小家伙依旧沉睡着,姿势都未曾变过。但他原本苍白如纸的小脸,此刻终于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如同上好的白玉染上了胭脂,看起来健康了许多。贴在他额头和胸口的水晶,光芒也黯淡了大半,显然其中的仙灵气已被他身体本能地汲取了不少。杨戬能清晰地感觉到,哪吒体内那枚灵珠本源,虽然依旧光华内敛,却不再黯淡,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莹莹宝光,正在沉睡中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混天绫依旧安静地覆盖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灵性波动,但杨戬能察觉到,它与哪吒之间那微弱的联系,似乎也凝实了一丝。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杨戬心中稍定,重新闭上双眼,准备继续引导仙灵气,抓紧这宝贵的休整时间。他必须尽快恢复更多实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未知风险。龙岛的威胁如同阴云始终笼罩心头,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他忘了,或者说,他低估了某个小祖宗在恢复精力后,那源自本能的、足以让任何老父亲血压飙升的——折腾能力。
就在杨戬心神刚刚沉入体内,运转了不到两个周天之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睡意朦胧的鼻音,从他身侧传来。
杨戬心神一凛,立刻从入定中惊醒,霍然转头看去。
只见躺在苔藓上,被混天绫盖着的哪吒,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丝迷茫地,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依旧带着初醒水汽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纯净得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他似乎有些困惑自己身在何处,小脑袋微微转动,看了看周围闪烁着星辉的紫色水晶,又看了看盘坐在旁边的杨戬,最后目光落在了四仰八叉打着鼾的悟空身上。
短暂的迷茫之后,那双大眼睛里迅速被一种名为“清醒”和“无聊”的情绪所占据。
“爹爹……” 哪吒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杨戬见他醒来,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紧。他连忙柔声道:“吒吒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探查他的脉象。
然而,哪吒却灵活地一缩小手,自己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苔藓上坐了起来,小嘴一瘪,带着委屈道:“吒吒饿啦……也渴啦……”
他体内的灵珠本源得到滋养,身体机能恢复,饥饿感和口渴感自然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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