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羞怯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撩开夜幕的轻纱,将熹微而清冷的光线,吝啬地洒落在这片依旧弥漫着硝烟与死寂的焦土之上。经过一夜的休整(如果那能称之为休整的话),残存的营地中开始有了些许生气,但更多的,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伤痛,以及对未来的沉重忧虑。
汤姆指挥着还能动弹的人,继续着清理废墟、搜寻物资和尝试挖掘那坚硬岩层的徒劳工作。每一次铁器(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铁器)与岩石的碰撞,都伴随着火星与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进展缓慢得让人绝望。艾伦则忙碌于照顾三个昏迷中的“病号”,尤其是状态最为脆弱的哪吒,他几乎寸步不离,时刻关注着其呼吸与体温的细微变化。
而在这片忙碌与沉寂交织的景象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与执着。
是悟空。
他不知何时,已然从那种力竭后的深度蛰伏中苏醒了过来。没有像往常那样活蹦乱跳,也没有因伤痛而焦躁咆哮。他只是静静地、用一种与他平日性格截然不同的沉默姿态,靠坐在离残剑不远的一块焦黑岩石旁。
他的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艾伦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但依旧有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血液渗出,将布条染得斑驳。原本威风凛凛的锁子黄金甲破败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污与泥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凤翅紫金冠歪斜着,断裂的翅翼无力耷拉。
但这些,似乎都并非他此刻关注的焦点。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他怀中,那被他用一双毛茸茸、布满细小伤口的大手,小心翼翼捧着的东西上——
那半截金箍棒。
原本应该是金光璀璨、伸缩自如、重若山岳的定海神针,此刻,却只剩下短短一截,不过齐臂长短。棒身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狰狞的裂痕,最深的地方,几乎要将棒身彻底贯穿。原本流转不息的璀璨金光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如同凡铁般的暗沉色泽,唯有在阳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时,那些裂痕深处,才会极其微弱地反射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芒,仿佛在证明着它昔日的不凡。
悟空低着头,那双平日里跳脱不羁、燃烧着桀骜战意的金色眼眸,此刻却如同两潭被搅浑的秋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茫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失落。
他记得。
记得这棒子是如何在他手中变大变小,搅动风云;记得它如何伴随自己闯龙宫、闹地府、战天兵;记得它每一次与强敌碰撞时发出的、兴奋而清越的嗡鸣;更记得……最后那一刻,为了堵住那大黑虫子的嘴,为了守护身后的一切,它如何悍不畏死地冲向那毁灭的龙息,如何在极致的碰撞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最终……断成了两截。
“老……伙计……”
一声沙哑的、带着颤抖的低语,从悟空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抚摸着棒身上那些狰狞的裂痕。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往日那种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温热与灵动,而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触感,仿佛在触摸一块毫无生机的顽铁。
这种触感,比他身上任何一道伤口带来的疼痛,都要更加尖锐,更加深刻!
痛!
心痛!
这种痛,无关肉体,直刺灵魂深处!就仿佛失去了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了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伙伴!
他曾是齐天大圣,是那个无法无天、战天斗地的存在。金箍棒,不仅仅是他无往不利的兵器,更是他桀骜灵魂的延伸,是他与过去那个辉煌、不羁的自我之间,最直接、最紧密的联系纽带!
棒在,魂在。
棒断……魂何依?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那通常只充斥着战意与莽撞的心。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将那半截残棒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正在飞速流逝的、与过去最后的联系。
周围忙碌的人们,看到悟空这般模样,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投来同情与理解的目光。他们知道,对于悟空大人而言,这半截棒子,意味着什么。
汤姆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笨嘴拙舌,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清理着废墟。
艾伦看着悟空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能理解这种失去重要之物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残剑旁的敖凌,缓缓走了过来。她看着悟空怀中那半截布满裂痕的金箍棒,龙目之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沉吟片刻,开口道:
“此棒灵性已损,本源受创,非寻常方法可以修复。”
悟空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急切地看向敖凌:“你能……修好它?”
敖凌摇了摇头:“我非炼器宗师,更不谙此棒材质与炼制之法,无力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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