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首次闭关,虽仅一日夜,但当他再次推开那扇沉重的青石门时,那眉宇间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与苍白,以及周身隐隐散发出的、如同被无形力量反复蹂躏过的虚弱气息,依旧落在了时刻关注着他的几人眼中。老约翰与艾伦只是忧心忡忡,却碍于身份与认知,不知该如何相助,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为更加卖力的工作,将领地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以期让主公少操一份心。
但这份变化,落在两个心思纯粹、感知敏锐的孩童眼中,却激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悟空是直接而暴烈的。他不懂什么经脉受损、灵气匮乏,他只看到爹爹“进去”一趟,出来就变得“不好”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眸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戾气,提着金箍棒就要往那刚建好的修炼密室里冲,嘴里低吼着:“什么破洞府!让爹难受!俺老孙拆了它!” 在他看来,定是那密室有问题,才让爹爹如此虚弱。若非杨戬及时出声喝止,并温言解释是自己练功所致,与密室无关,恐怕这初成的修炼宝地,真要先经历一番自家“少领主”的暴力检验了。被制止后的悟空,虽然不再嚷嚷着拆家,却抱着棒子,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犬,阴沉着脸,寸步不离地守在密室入口附近,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他狂暴的打击。
而哪吒的反应,则更为细腻,也更让人心头发酸。
小家伙没有像悟空那样直接发作,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杨戬比平日苍白几分的脸色,看着他即使极力掩饰,依旧在不经意间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比往常缓慢了半拍的步伐。哪吒的大眼睛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水汽,小嘴紧紧抿着,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小手却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杨戬的衣角,仿佛怕一松手,爹爹就会倒下。
杨戬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弯腰想将他抱起来,却因经脉中残留的刺痛与精神的疲惫,动作微微一滞。这细微的停顿,更是刺痛了哪吒的心。
“爹爹……”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轻轻抚上杨戬微蹙的眉心,似乎想将那抹疲惫抚平,“你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上次保护吒吒和笨猴子,还没有好?”
孩童的直觉,有时精准得可怕。他虽不完全明白那日心血激发残剑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将杨戬此刻的虚弱与那场惨烈的守护战联系在了一起。
杨戬心中一颤,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与依赖,柔声道:“爹爹无事,只是修炼有些辛苦,歇息片刻便好。吒吒莫要担心。”
哪吒将小脸埋在杨戬颈窝,用力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吒吒要帮爹爹!吒吒不要爹爹痛!”
自那日后,一向只知嬉戏玩闹、追鸡撵狗的小哪吒,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不再整日缠着杨戬要抱抱,或是骑着风火轮满领地乱窜,反而变得有些“沉默”起来。他常常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残剑广场的边缘,看着那柄巨大的青铜残剑发呆,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思索。有时,他会跑到老约翰存放草药的小仓库外,扒着门缝,好奇地看着里面那些散发着各种气味的干枯植物。
杨戬起初并未在意,只当孩子是受了惊吓,需要时间平复。他依旧每日进入密室苦修,忍受着那如同凌迟般的痛苦,艰难地积攒着每一丝仙灵力,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进展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纳气,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直到这一日,杨戬结束了一次尤为艰难的修炼,正打算按照艾伦提供的几种此界常见草药图谱,尝试调配一种能够温和滋养经脉的药剂时(他虽通药理,但对此界药材特性了解有限),哪吒却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陶罐,“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爹爹!爹爹!你看!” 小家伙将陶罐费力地放在杨戬面前的木桌上,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杨戬低头一看,只见那陶罐里,杂乱地放着好几样草药。有他之前吩咐老约翰采集的、具有微弱镇痛安神效果的“月光苔”,有领地附近常见的、用于活血化瘀的“赤血草”,甚至还有几株连他都一时没认出来、但隐隐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的翠绿小草,显然是哪吒自己从野外寻来的。
“这是……” 杨戬有些诧异。
“是药药!” 哪吒挺起小胸脯,指着罐子里的草药,如数家珍,“这个是约翰爷爷库房里拿的,能让爹爹睡觉舒服!这个是赤红红的草,巴顿叔叔说擦了伤口好得快!还有这个绿绿的,” 他拿起那几株翠绿小草,献宝似的递到杨戬面前,“是吒吒在那边,大石头后面找到的!闻着香香的,感觉……感觉对爹爹好!”
杨戬接过那几株翠绿小草,仔细感应。这小草蕴含的生机确实比普通草药浓郁数倍,虽远不及洪荒灵药,但在此界,已属难得。更重要的是,其药性中正平和,带着一股纯净的自然气息,确实适合用来调理受损的经脉。他心中微动,看向儿子:“吒吒如何知晓此物对爹爹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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