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赠予的三片古龙逆鳞,如同三块沉甸甸的、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温润玉石,紧贴在杨戬胸前,那冰凉而坚韧的触感,以及其中所蕴含的、源自远古巨龙的守护意志,并未带来丝毫松懈,反而如同一道无声的鞭策,更加清晰地映照出前路的凶险与自身实力的不足。希望虽已握在手中,但若自身不够强大,再多的保命符咒,也终有耗尽之时。
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酷的东西。
自那日从敖凌手中接过寒玉盒后,杨戬便彻底进入了近乎封闭式的苦修状态。他将领地所有日常事务全权托付给老约翰与艾伦,除非有天塌地陷之事,否则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那间位于残剑之下、刻画着“小周天引灵阵”的地下密室,成了他几乎唯一的容身之所。
密室内,光线永远昏暗,唯有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阵纹,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的仙灵之气,在阵法的汇聚与杨戬疯狂的吸纳下,甚至形成了一层肉眼难辨的、淡薄如雾的氤氲。然而,这看似“浓郁”的灵气,对于曾经吞吐日月精华、炼化周天星力的清源妙道真君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贫瘠得令人发指。
杨戬盘膝坐于中央的青色蒲团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青松。但他的面容,却在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中,显得愈发削瘦,颧骨微微凸起,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血色与睡眠的苍白,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如同深渊般的疲惫与近乎偏执的专注。
他摒弃了所有取巧的心思,再次回到了最基础、也最残酷的纳气冲脉之上。只是这一次,他的方式更加决绝,更加不留余地。
丹田内,那缕新生的仙灵力,被他如同驱使忠诚信徒般,一次次地凝聚、压缩,化作最尖锐的“钻头”,悍然冲向那些堵塞严重、裂痕遍布的主脉要穴!
“轰——!”
“呃!”
每一次冲击,都如同在灵魂深处引爆了一道闷雷!远比之前强烈十数倍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他的四肢百骸,直抵神魂核心!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汗水如同溪流般从每一个毛孔中涌出,瞬间浸透青袍,又在密室阴冷的气息中迅速变得冰凉,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牙关紧咬,齿缝间甚至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腥甜,那是牙龈在巨力下破损渗出的血丝。
失败,失败,依旧是失败!
那残破的经脉,如同锈蚀千年的顽铁,坚固得令人绝望。仙灵力的冲击,往往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便被那反噬的剧痛与阻塞之力狠狠弹回,震得他气血翻腾,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没有片刻停歇。一次失败,便调息片刻,待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稍稍平复,便立刻凝聚力量,发起下一次冲锋!如同最愚笨、也最坚韧的工匠,用自己的血肉与意志作为燃料,硬生生地在那绝壁上开凿!
期间,哪吒数次端着由他亲手“炼制”、味道古怪却蕴含着一丝温和药力的汤药,小心翼翼地来到密室门口。但听着门内那压抑到极致、仿佛野兽濒死般的粗重喘息,以及偶尔泄露出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小家伙每次都只是红着眼圈,将药碗放在门口,用混天绫轻轻推进去,然后便默默地蹲在外面守着,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害怕,直到被闻讯赶来的老约翰或艾伦轻声劝走。
悟空也来过几次,他虽不通修炼关窍,但对气息与力量的感知却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密室内那股混乱、痛苦却又倔强不屈的气息。每次,他都只是抱着金箍棒,沉默地站在门外,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往日的躁动,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会对着紧闭的石门低吼几声,仿佛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里面的爹爹鼓劲,然后又默默地回到广场,更加疯狂地投入到棍法的锤炼之中,将那份担忧与无力感,尽数转化为提升实力的动力。
日升月落,不知几何。
杨戬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撕裂的痛楚、以及那一次次失败后,重新凝聚起来的不灭意志。他的意识甚至开始出现恍惚,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烁——桃山之下母亲温柔而哀伤的眼神,封神战场上金戈铁马的轰鸣,天庭之上森严冰冷的律法,还有……那两个如今依赖他、需要他守护的顽皮孩儿……
不能倒!绝不能倒!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执念,支撑着他早已超越极限的身体与心神。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那无休止的痛苦彻底磨灭,神魂都要涣散的刹那——
他再一次,凝聚起那缕已然黯淡了许多的仙灵力,如同驱使着最后一支疲惫不堪却忠诚无比的军队,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了那条最为关键、也最为坚固的任脉关卡!
这一次,他没有听到预想中那惊天动地的轰鸣与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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