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斯那蕴含着极致杀意与冰寒的“罪该万死”四个字,如同隆冬时节刮起的、夹杂着冰刃的暴风雪,瞬间将杨戬那“要战便战”所点燃的沸腾战意,压制了下去。并非战意消散,而是被一种更为具体、更为恐怖的死亡预兆所覆盖。
天地间的色彩仿佛被剥离,只剩下纯粹的白与执拗的红在对抗、挤压。圣光领域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目,带着一种灼烧灵魂的痛感,即便隔着“血煞引灵阵”的光幕,阵内的普通领民也感到双眼刺痛,皮肤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不得不低下头或抬起手臂遮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金属燃烧后的焦糊味,那是过于浓烈的神圣能量与血煞之气剧烈摩擦、湮灭所产生的异象。
悬浮于空的审判长,已然成为了这片光之领域的绝对核心。他手中那柄名为“神圣裁决”的权杖,顶端的圣晶已然化作一颗微型的、燃烧着亮金色火焰的太阳!那火焰并非凡火,而是高度凝聚的、蕴含着“净化”规则的圣焰!火焰周围,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光线逃逸,形成一圈诡异的黑暗轮廓,仿佛连光本身都被那火焰所吞噬、净化。
权杖缓缓移动,如同死神的指针,最终,稳定地指向了傲立虚空的杨戬。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塞勒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一种执行神圣使命般的、冰冷到极致的专注与肃杀。他周身澎湃的圣光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权杖顶端的亮金色圣焰汇聚而去!那火焰越发凝实、内敛,但其散发出的毁灭波动,却呈几何倍数攀升!
杨戬首当其冲!
他的青袍在那恐怖的威压锁定下,无风自动,猎猎狂舞,仿佛随时会被撕裂。周身毛孔都在发出尖锐的警告,眉心处的天眼更是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疯狂地预警着那足以致命的威胁!他体内的八九玄功法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初步液化的法力在经脉中奔涌咆哮,试图在体外构筑防御,但在那亮金色圣焰的锁定下,任何形式的能量防御都显得如此脆弱和徒劳。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身体微微弓起,如同面对洪荒巨兽的古老先民,全神贯注,寻找着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下方,悟空浑身的金色毛发根根倒竖,那双燃烧着战意的金眸死死盯住塞勒斯手中的权杖,他能感觉到那东西蕴含的力量,足以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性的咆哮,脚下猛地发力,地面龟裂,身体微微前倾,已然做好了不顾一切冲天而起的准备!哪怕明知不敌,他也绝不能让那东西伤到爹爹!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都仿佛凝固成钢铁的时刻——
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响亮、充满了委屈和愤怒的童音,如同利剑般,猛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坏蛋!偷吒吒的火棍棍!你是最坏最坏的坏蛋!!!”
是哪吒!
他一直紧紧躲在杨戬身后的虚空中,小手死死抓着爹爹的衣袍下摆,被塞勒斯那恐怖的气势吓得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塞勒斯手中那柄燃烧着亮金色圣焰、成为全场焦点的权杖时,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所有权”意识,混合着之前的恐惧和被骂“孽种”的委屈,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在他的小脑袋瓜里,逻辑简单而直接:会冒火、亮晶晶、能飞(他看到塞勒斯拿着权杖悬浮),还被坏人拿在手里——这分明就是他被偷走的“火棍棍”(风火轮在他认知里可能和棍状物混淆了,或者他觉得所有厉害的、冒火的棍子都该是他的)!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他再也顾不上害怕,猛地从杨戬身后探出整个小身子,一只小手指着塞勒斯,另一只小手还气愤地挥舞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被抢走心爱玩具的极致委屈和愤怒,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偷火棍!坏蛋!还给我!!”
脆生生的童音,在落针可闻的战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入了对峙双方的每一个人耳中。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真的静止了。
那汇聚了恐怖圣光、即将发出毁灭一击的塞勒斯,手臂微不可查地一僵,权杖顶端那亮金色的圣焰,甚至都随之摇曳了一下!他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近乎错愕的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确实存在了。他……偷火棍?这孽畜在胡言乱语什么?!
下方,原本剑拔弩张、杀气冲霄的神罚骑士团,那严整无比的阵型,也出现了一丝极其诡异的凝滞。不少骑士那覆盖在面甲下的脸庞,表情变得极其精彩,有些甚至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看同伴的反应,却又被严格的纪律所束缚,只能硬生生忍住。窃窃私语是不可能的,但那无声的、弥漫在阵营中的荒谬感,却几乎要实质化。
就连真君府这边,那悲壮惨烈的气氛,也被哪吒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童真却又无比契合某种“真相”的指控,给打得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断层。一些民兵脸上的决死表情瞬间垮掉,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憋得十分辛苦。汤姆管家张大了嘴巴,艾伦则是一脸哭笑不得,捂着额头,低声喃喃:“这小祖宗……可真会挑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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