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后……那只从天而降、仿佛要镇压一切的巨掌。
这些画面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杨戬既熟悉又陌生的真相——悟空的前世,或者说,他失去记忆前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洪荒时代那个无法无天、战天斗地的……
“齐天大圣,孙悟空。”
敖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这位龙族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她那双淡金色的龙瞳中,此刻充满了惊骇、敬畏,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她喃喃自语,“龙族最古老的典籍中,有过零星记载。说在洪荒破碎前的某个时代,曾有一尊天生地养的石猴,拜师学艺,大闹天宫,自称齐天大圣,与满天神佛为敌……原来,原来就是……”
她看向地上虚脱的悟空,眼神复杂到难以形容。
杨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吐得极长,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震惊、困惑、恍然都吐出去。他走到悟空身边,蹲下身,伸手搭在悟空的脉搏上。
脉搏跳动得极其紊乱,时而如奔雷,时而如细丝,时而几乎停滞。这是识海遭受巨大冲击后的典型症状——记忆的封印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海量的信息碎片涌出来,几乎撑爆了他的神魂。
“吒吒。”杨戬低声唤道。
“爹爹!”哪吒一直守在旁边,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害怕。他看看悟空,又看看杨戬,眼眶都红了。
“把你的灵珠之力,分一丝给悟空哥哥。”杨戬轻声道,“温和一点,帮他稳定心神。”
哪吒用力点头。他闭上眼,小手按在悟空的额头上。掌心中,那枚青色的灵珠虚影浮现,散发出温润如水的光晕。光晕缓缓渗入悟空眉心,像最轻柔的纱,包裹住他识海中那些狂乱翻腾的记忆碎片。
悟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他睁开眼,那双金眸中的火焰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他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哪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不急。”杨戬按住他的肩膀,“先休息。有什么话,等恢复了再说。”
悟空沉默地点点头。他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却手臂一软,又跌坐回去。刚才那一番记忆冲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杨戬将他扶到墙角的兽皮垫子上躺下,又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养神丹”给他服下。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走回石桌前。
桌上的龙蜕秘典,此刻正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那些游走的龙形文字,仿佛感应到了刚才悟空记忆爆发时泄露出的气息,竟自行组合成了一篇全新的文章。文章的开头,是四个杨戬从未见过、却一眼就能“理解”其意的古字——
【大圣本纪】。
杨戬和敖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两人同时将心神沉入秘典。
文字如流水般涌入识海。
“洪荒历,不知何年。东胜神洲,海外傲来国,有花果山。山顶有仙石,受天地精华,日月洗礼,孕育一石卵。见风化作一石猴,目运金光,射冲斗府……”
开篇的描述,与悟空刚才记忆中闪过的画面完全吻合。
石猴诞生,漂洋过海拜师,得名孙悟空,学成七十二变、筋斗云。回花果山称王,闹龙宫取定海神针(即金箍棒),下地府勾销生死簿。上天庭受封弼马温,嫌官小反下界,自称齐天大圣。天庭二次招安,给虚职不管事,悟空偷蟠桃、盗御酒、窃仙丹,大闹蟠桃会。天庭派兵擒拿,悟空力战十万天兵,败巨灵神,伤哪吒(此哪吒非彼哪吒),退四大天王……
一路读到“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这段时,杨戬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秘典记载,悟空被擒后,刀砍斧剁、雷劈火烧皆不能伤。太上老君奏请玉帝,将悟空投入八卦炉,以六丁神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欲炼化其肉身,夺其金丹。
“然悟空于炉中,非但未死,反借巽位风势,护住双目,炼成‘火眼金睛’之神通。炉开之日,蹬倒丹炉,脱困而出,一路打上凌霄殿,无人能挡……”
看到这里,杨戬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看向敖凌:“公主殿下,按此记载,悟空是在八卦炉中炼成了火眼金睛。可他现在这双眼睛……”
“是封印状态。”敖凌接道,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是‘退化’状态。他记忆被封,修为尽失,连金箍棒都只剩半截,火眼金睛退化到只剩下最基础的本能反应——比如看破低级幻术,感知危险。想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
“需要八卦炉的炉灰,或者炉火本源。”杨戬沉声道,“哪吒梦中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炉灰可以做‘药引子’。这个‘药’,很可能就是指唤醒悟空完整火眼金睛的‘药’。”
两人同时看向躺在垫子上的悟空。
此刻的悟空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但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蹙,偶尔会无意识地攥紧拳头,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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