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粘稠的墨汁般包裹着一切。
裂缝通道比预想的更长、更曲折。岩壁湿滑冰冷，指尖触上去能感觉到细密的水珠和某种滑腻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腐烂的泥土、干涸的血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和圣光混合后变质的恶臭。
“爹爹……好黑……”哪吒的小手紧紧抓着杨戬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
杨戬没有回头，但天眼已经睁开。淡金色的光晕在眉心流转，将前方十丈内的景象映照得清晰可见。这不是简单的夜视，而是“法则视觉”——他看到的不是物质本身，而是物质上附着的能量残留、法则轨迹，甚至……时间留下的刻痕。
他看到岩壁上有密密麻麻的抓痕，深达寸许，像是某种巨兽用利爪生生抠出来的。抓痕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能量印记，那是神血干涸后留下的污染，历经三千年仍未消散。
他看到地面上有零散的白骨，大部分是人类形态，但骨骼结构异常粗壮，生前至少是大武师级别的强者。白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像是被某种震荡力量从内部震碎。
他还看到，在通道顶部，悬挂着一些蚕茧状的灰白色物体。每个都有水桶大小，表面有规律的搏动，仿佛里面孕育着活物。天眼穿透茧壁，看到的是一团扭曲的、正在缓慢成型的亡灵胚胎——那是死亡迷雾与神血污染结合后，自然孕育出的“尸茧”。
“别碰那些茧。”杨戬传音提醒身后的悟空和哪吒，“里面有东西在孵化。”
悟空扛着金箍棒，闻言抬头瞥了一眼，金眸中火焰跳动：“看着就恶心。要不俺一棍子全砸了？”
“不可。”杨戬摇头，“茧破之后，里面的东西会立刻苏醒。我们不知道有多少，贸然动手可能引来围攻。”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
坡度越来越陡，最终变成了近乎垂直的竖井。井壁光滑，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凿痕古老，至少是千年前的工艺。竖井底部传来呜呜的风声，像是无数亡灵在同时哭泣。
“下去。”
杨戬率先跃下。他控制着下降速度，天眼不断扫视井壁。在下降约五十丈后，井壁上出现了一些壁画。
壁画以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内容狰狞可怖。第一幅描绘的是无数背生光翼的天使与浑身魔气的恶魔在天空中厮杀，地面则是各种种族——人类、精灵、矮人、兽人、龙族——的尸体堆积如山。
第二幅，画面中央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背对画面，看不清面容，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青铜长剑。一剑斩出，天使折翼，恶魔断首，天地失色。
第三幅，青铜长剑崩碎，碎片四溅。那人影化作星光消散，而天空裂开两道巨大的缝隙——一道喷涌圣光，一道倾泻魔气。圣光与魔气同时涌入战场，将原本就尸横遍野的大地，染成了半边金白、半边漆黑。
第四幅，战场中央，两具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骸骨纠缠在一起。一具骸骨背生十二只光翼骨架，另一具骸骨长着八条手臂和弯曲的恶魔角。它们的骸骨互相刺穿对方的胸膛，而伤口处，两团光芒——一团圣金色，一团漆黑色——正在互相撕咬、吞噬。
“这就是……神陨之战的真相。”杨戬心中震动。壁画虽然简陋，却精准捕捉到了那一战的关键节点。古仙降临，击退神魔，剑碎消散，神魔本体降临并同归于尽，神格残片互相吞噬。
他继续下降。
又下了三十丈，竖井到底。脚下是松软的、如同灰烬般的土地，踩上去会陷进半寸，发出“噗嗤”的闷响。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高近百丈，方圆不知几许，一眼望不到边际。洞顶垂挂着无数钟乳石，但那些钟乳石不是常见的乳白色，而是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液浸透后又风干了千万年。石尖偶尔会滴下粘稠的暗红色液体，落在地面的灰烬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而溶洞最引人注目的，是弥漫在整个空间中的——雾。
灰色的、粘稠的、仿佛有生命般的雾。
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时而聚集成团，时而散开成缕。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游荡，有人形的，有兽形的，还有根本无法形容的诡异形态。那些影子没有发出声音，但杨戬的天眼“听”到了——无数重叠的哀嚎、诅咒、哭泣、狂笑，直接冲击着灵魂！
死亡迷雾。
葬神谷最外层的屏障，能侵蚀一切生灵的生机，将活物转化为亡灵。
“好难受……”哪吒小脸发白，捂着胸口。他体内的灵珠自动激发，散发出柔和的青色光晕，将靠近的死亡迷雾推开三尺。但迷雾仿佛有意识，被推开后并不散去，反而更加疯狂地涌上来，想要突破灵珠的防护。
悟空也皱紧了眉头。他体表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微光——那是金刚不坏之身的被动防御。迷雾触及金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无法真正侵入。可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显然抵抗迷雾消耗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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