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堡垒的旗帜在北风里猎猎作响,领主布雷德利独自登上最高的塔楼,目光越过城墙,死死盯住北方霍纳河的尽头。那里是丹尼斯村,他的故乡,如今只剩一片焦土,却刻着他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烙印。
三十年前,霍纳河两岸还没有亚克堡垒的名字,只有连绵的村落和欢声笑语。布雷德利的童年泡在丹尼斯村的暖阳里,霍纳河的水清冽甘甜,游着肥美的鲜鱼;入海口的海岸总能送来成群海鱼和晶莹海盐。
两岸的沃土更是种啥收啥,麦穗饱满,土豆滚圆,家家户户的谷仓都堆得冒尖。那时的霍纳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邻里间分享丰收的喜悦,孩童们在河边追逐打闹,夜晚的篝火旁,老人讲着霍纳河与大海的传说。年少的布雷德利总以为,这样的富足安宁,会像霍纳河的流水一样,永远淌下去。
变故,始于南方那场百年不遇的旱灾。
烈日把大地烤得龟裂,河床露了底,粮食收成锐减到绝望的地步,连王都附近最肥沃的理查农场,都只收了往年的一半。饥饿像瘟疫般蔓延,国王束手无策,只能让百姓自谋生路。于是,无数失去土地的农民、走投无路的手艺人,从迦南王国的各个角落涌来——提斯克城的铁匠扔下铁锤,卡兹城的裁缝收起针线,索伦城的农夫背井离乡,埃德萨村、帕劳村的幸存者们,带着仅有的家当,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
饥饿磨碎了良知,绝望催生了贪婪。这支混杂着各色人等的大军,把目光投向了北方富庶的霍纳河两岸。他们举着锄头、菜刀当武器,喊着“活下去”的口号,像饿狼般向北进军。
布雷德利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湛蓝的天空被浓烟染成墨黑,马蹄声和呐喊声撕碎了村落的宁静。他躲在柴房的缝隙里,亲眼看见迦南士兵点燃自家的木屋,火焰里传来父母撕心裂肺的惨叫;看见村民被利刃刺穿胸膛,鲜血染红门前的石板路;看见他们辛苦攒下的粮食被抢走,渔网被撕碎,耕牛被屠戮。
霍纳人毫无防备,富饶的土地反倒成了催命符。村落一个接一个被焚毁,村民要么惨遭屠杀,要么被铁链锁住沦为奴隶。迦南人在废墟上建起了亚克堡垒,筑起高高的城墙,把这片土地牢牢攥在手里;他们又建了纳哥村等一系列村子,安置自己的族人,而幸存的霍纳人,全被扔进昏暗的矿井,或是强迫做苦力,在皮鞭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那天,布雷德利在尸体堆里侥幸逃生,攥着母亲塞给他的半块麦饼,躲在霍纳河边的芦苇丛里,看着侵略者在故乡的土地上欢庆胜利。河水依旧流淌,却再也映不出昔日,却再也映不出昔日的欢笑,只剩下血色和灰烬。从那一刻起,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对着霍纳河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霍纳人的一切。
布雷德利的领主之路,是用血泪和荆棘铺就的。
逃出丹尼斯村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孩童,攥着半块麦饼在荒野里流浪,饥饿和恐惧如影随形。可命运半点没眷顾他,穿越密林寻找生路时,亚克堡垒的士兵像恶狼般扑来,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纤细的手腕。“又是个霍纳崽子,送去矿场正好!”士兵的狞笑,成了他童年里又一道渗血的伤疤。
那座深埋山谷的矿井,是霍纳人的炼狱。昏暗的矿道里,空气污浊得呛人,弥漫着硫磺和汗水的恶臭。布雷德利每天要拖着比自己还重的矿车,在漆黑的巷道里劳作十几个时辰,稍有懈怠,矿主的皮鞭就会无情落下,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这里,他见到了无数同胞——曾经的渔民、农夫、匠人,如今全成了失去灵魂的奴隶。皮鞭抽碎了他们的尊严,繁重的劳作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更磨灭了心中最后的反抗火苗。
每当布雷德利试图唤起大家的记忆:“我们是霍纳人!这是我们的土地!”得到的往往是麻木的眼神和无力的摇头,“活下去就不错了,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可布雷德利心中的火焰,从未熄灭。
年岁渐长,他的身躯愈发挺拔,眼神也愈发坚定。他开始暗中联络身边的同胞,趁着深夜在矿道的角落秘密集会,讲丹尼斯村的过往,控诉迦南人的暴行,试图点燃大家沉睡的怒火。“我们不能一辈子做奴隶!”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同胞耳边炸响。
然而,秘密终究还是泄露了。矿主带着打手闯入集会地点,把布雷德利死死按在地上。“敢煽动奴隶造反?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条狗屎不如的奴隶!”
布雷德利猛地抬头,嘴角淌着血,眼神里满是刻骨的仇恨:“我不是奴隶!更不是你的奴隶!霍纳人,从来都不是奴隶!”
皮鞭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布雷德利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一声求饶,只是死死盯着矿主,把那张狰狞的脸刻进骨子里。
这次毒打,让布雷德利彻底明白,隐忍不是懦弱,而是为了等待反击的时机;也让他看清,单纯的号召唤醒不了麻木的同胞,得让他们看到希望,看到反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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